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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商秋风领人完全退出山谷,德罗巴将慕昭云、纳吉悟言等人迎进大营,将留守的几名首领找来,介绍给慕昭云等人认识。德罗巴前往望野拜见六殿下的事,这几名首领都知道,见六殿下终于派人过来,都十分兴奋;对外却宣称慕昭云一行人是从外郡请来的雇佣兵。
明石羽时年十八,其父原与德罗巴都是羽嘉群山里的猎户,一同进了山寨当山匪,后来又一起出来拉山头自立,明石羽的父亲在山寨之间的争斗巾战死,德罗巴又无子嗣,便将明石羽视为己出。
羽嘉群山里的猎户子弟都是好射手,明石羽尤擅箭技,德罗巴手下也没有几个人值得夸耀,介绍明石羽说:“……十八岁曾将羽箭射入石中……”
慕昭云听了微微动容,明石羽稍有些羞赧的说:“那次只是意外,与同伙进日羲岭,一只羽蛇藏在青藤丛中暴起袭人,情急之下射出一箭,连蛇带箭射中石中,日后再没能将箭射入石中过……”
慕昭云听了暗感可惜,可惜这块璞玉没有名师好好琢磨,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书来,递给明石羽,说道,“这本箭技书是六殿下赐给我的,我不能转赠给你,你拿出抄录一份,好好修炼,来日定能成为箭术高手。”又解下弓囊里的长弓,“这张号角乌金弓不是什么名弓,你应该能用……”
明石羽还没收过这么重的礼,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德罗巴说道:“怎么能让慕将军将自己的弓送给石羽……”
“我不擅射术,用乌梢弓就成。”慕昭云此行穿越荒芜人烟的荒原,又赶路程,无法携带太多的物资,只选了两百张乌梢弓,两百柄轻便锋利的横刀。德罗巴的部众里多猎户出身,有了这两百张乌梢弓,加上两百柄横刀,实力能增强不少。
德罗巴与慕昭云一路过来,早就见识过他射箭的身手,不擅射术只是他说说而已,见明石羽看长弓的眼神甚馋,也不忍心替他拒绝。这张号角弓虽说不是什么名弓,但至少抵得上五十张乌梢弓,不过却比不上那卷箭技书珍贵。
羽嘉群山里的猎户子弟,身体素质算得上极好的,也不乏天资过人者,但是没有名师指导,无法修炼高技武技,能出人头地的人就像凤毛麟角一样稀有。
德罗巴原想请慕昭云指点一下明石羽的武技,想不到他将珍贵无比的箭技书拿出来让明石羽抄录,岂不是说大营里的儿郎都可以修这卷箭技书上的射术
六殿下人明里冷淡,实际上慷慨得很。
德罗巴思绪万千,让明石羽收下箭技书与号角乌金弓。
慕昭云问德罗巴:“你适才让商秋风明日午前将粮饷送还,可只是说说而已”
德罗巴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液,见明石羽等部众一脸期待,好似他只要说个不字,就会有几口唾液吐到他脸上来,毅然说道:“当然不是说说而已,他们扣了第一次,就会想着扣第二次……”
第五卷:第05章(下)
说好明日午前去商秋风大营讨回被扣的粮饷,但是之前必须有足以威慑商秋风的力量才行。德罗巴对外宣称慕昭云一行人是他从外郡雇来的雇佣兵,就没有正当的理由介入流寇大营内部的争斗。
德罗巴有一万三千多的部众,但是真正称得上精锐的极少。德罗巴经营山寨这么多年,对用兵之道也是无师自通,深谙将有限的精锐力量组织起来的好处,由明石羽率领的两千中军营,就是大营里的精锐力量,他们的忠心也值得保证,只是普遍装备劣质的武器,只有不足三分之一的人能穿上皮甲,战力根本无法与其他三座大营相比。
德罗巴在方镜川的陪同下,参观过驻防在望野城的精锐之师,信心大受打击,就个人战力而言,他手下的两千精锐也只处于杂兵之流的水准,乌梢弓开弓需九十斤力,能连续开十次乌梢弓而有余力者不足五百人,粗通武技者更少。
以能开乌梢弓、粗通武技、上过战场为标准,德罗巴与慕昭云勉强挑选了五百人,其中两百人为箭手,三百人为剑士,由于收集来的皮甲各式各样,德罗巴又让五百人左臂扎上红绸、红布以作标识,看上去军容颇为壮观。
德罗巴颇为感慨的说:“六殿下能看得上眼的,也就眼前五百人了。”
慕昭云笑道:“我过来时,六殿下却吩咐我莫要让大营的人受损伤。”稍稍一顿,继续说道,“你多次向殿下提及精简流寇大营的事,殿下也有此意,只是不方便直接干涉苏盖文的辖内之事,殿下也会重视精简后的流寇大营,但更重视被裁撤下去的人。上唐、望野两城。最多时有苦役一万余人,但是最先得到赦免的却是被迫参加山寨的山民、猎户……”
“哦……”六殿下率众就藩羽嘉,开始大力清剿羽嘉流寇地序幕。大量流寇被六殿下麾下的私军俘虏,押送到上唐、望野两城充当苦役,六殿下曾两次大规模的赦免苦役,赐予平民身份,但是望野城地苦役营里迄今仍有数千战俘,德罗巴倒没想到其中有这样的区别。
“殿下曾对我说,羽嘉不能总是无人之郡,燕云也不能总是无人之燕云。我想殿下真正重视的还是那些被其他三家大营所遗弃的人,殿下重视将军也多缘于此。”
“啊,”德罗巴有一种被慕昭云点破玄机会的通悟。笑道。“原来如此,德罗巴是笨脑子,还希望慕将军时时提点德罗巴。”
慕昭云笑了笑,说道:“只要忠心为殿下办事。总不会有大错。”
五百人队经过半夭的整饬,看起来更像一支精锐力量,明石羽依旧是这次精锐力量的统领。次日午时,不见商秋风将扣下的粮饷送还,德罗巴与明石羽率领五百人队封住商秋风大营地营口,慕昭云与纳吉悟言率领纳吉家武士在附近的旷野徘徊,以备德罗巴与商秋风起了冲突,他们可以迅速驰援,留守大营的首领也做好大规模冲突地准备。
慕昭云与一百名纳吉武士地到来让商秋风心有所忌。德罗巴与他们是从燕云荒原深处归营的,而不是从羽嘉城方向过来,说什么外郡请来的雇佣兵,那只是推搪之词,只要与那人有可能沾上一点关系,商秋风此时就不敢断然下辣手。
商秋风邀来其他两家势力的首领,准备以德罗巴引外人介入流寇大营之事相要挟。德罗巴此时将率众离开此地地打算公布于众,表示他无意介入商秋风三家势力与边防军司之间的矛盾,甚至愿意将镇守将军的大印交给他们三家势力共掌。
流寇大营的粮草都由边防军司统一供应,这是流寇大营的软肋所在,除非流寇大营能一举控制羽嘉城,否则绝无兵变成功的可能,当然,如果有外界因素介入,情况就变得复杂,德罗巴率众北迁,就是想避开未来可能引发的暴乱。
商秋风见德罗巴有意率众北迁,北面就是荒无人烟的燕云荒原,只有利用楚布河西岸的废道才能与外界联系,这样一来,德罗巴这股应视为不确定因素地势力就不会成为自己的干扰,何况控制德罗巴所部的粮道,等于控制他们的生死,这是商秋风求之不得的事情,当下同意归还克扣德罗巴所部的粮饷,还与另外两家势力约定,给德罗巴所部的粮饷增加两成。
铁矿场离此地有两百多里,就算道路完整,途中消耗也不止两成,不过德罗巴也无奢求,能有这样的结果,自然最好。
接下来,德罗巴、慕昭云等人就开始了率众北迁的进程,燕云荒原常年缺水,雨水也极少,虽说废道几乎不能行车,但是整理起来却很方便,德罗巴所部拖儿带女有三万人,最不缺的是人力,但是很多人这几个月来一直处于半饥饿状态,身体已经变的很虚弱,特别是人动起来之后,消耗就会骤增,使得大营的粮草更加缺乏。
德罗巴与慕昭云将大营里的三万人分成三类,以一百名纳吉家武士、五百中军营精锐以及先期进入铁矿场的两百名精锐,这八百人充当大营的防守与狩猎的主要力量,每日消耗是常人的数倍,少量的细粮将全部给他们食用,辅以肉食。
挑选身强体健、体力完好的三千人充当修整道路与建造新营地的劳力,必须保证他们每天有充足的体力,虽然都是粗粮,却要保证他们每餐都能吃饱,还有少量的肉食。
其他人只保证每天必需的供应。
除此之外,慕昭云从大营挑选近千名少年,由他们来充当卫戍大营的后备力量,给他们派出数名纳吉家武士,教习他们武技、箭术。
纳吉悟言率领纳吉家武士先护送一千名劳力前往铁矿场修建新的营地,他们将也从另一头同时修整废道,纳吉悟言与纳吉家武士留在铁矿场,与德罗巴所部先期抵达那里的两百精锐尽可能多的猎取荒兽,为大规模的迁移准备充足的食物。慕昭云暂时留在大营时,与德罗巴一起准备大规模迁移的事情,也密切关注流寇大营其他三股势力的动向。
此时早有其他势力介入流寇大营,商秋风所部的装备相当精良,慕昭云乍看商秋风所部身穿犀皮甲,刀弓、箭枝皆良器,也大吃一惊,羽嘉边防军司只有苏盖文的嫡系才有这么精良的装备。据德罗巴所了解的情况,这两个月来,商秋风在羽嘉山北坡重新做起劫道的买卖,才突然换上如此精良的装备。
看似在羽嘉山北坡发的财,但是谁会往黑砾原运送武器装备看来是有人借此事暗中向商秋风输送物资。
慕昭云将在流寇大营亲眼所见之事以及自己的种种推测迅速密报都王府,并希望通过这种方式,由巫氏的车队向流寇大营输送一批物资。素鸣衍看了慕昭云的密报,微微一笑,自言片语的说道,“应是如此啊。”
他返回望野城时就放出风声,宣布不理会羽嘉城以西地域的事务,在羽嘉绝迹数月的流寇势力迅速在羽嘉山北坡一带死灰复燃,属于流寇大营的几家势力光明正大的拦截运往黑砾原的货物。
以往的经验表明,当一个地方的流寇势力开始抬头,会造成商路的断绝,或许等郡府出兵清剿,或许大的商队势力暗中与流寇谈妥条件,商路才可能重新恢复畅通。常常有大的势力与流寇勾结,甚至有的势力充当流寇,只是为了垄断某条商路,牟求巨额利润。
似乎有几家商会不理会羽嘉山北坡这条道被流寇封锁的事实,继续派商队走这条路,素鸣衍正让人调查这几家商会的背景,虽然还没有结果,但可以肯定是不想羽嘉太安静的人在背后指使。
素鸣衍微微笑了起来,自言自语的说道:“苏盖文自以为控制住流寇大营所有的物资控制,等流寇大营做好准备,他大梭会大吃一惊。”
“什么大吃一惊”青菱刚跨进内室,就听见素鸣衍盯着一封密折自言自语。
“哦,”素鸣衍抬起头,看向青菱娇媚的面容,说道,“没什么,你二叔这次带来你族的贺礼,你去看了没有”
“殿下与若兰姑娘大婚的贺礼,我看什么劲去”
卢扈不仅仅带来素鸣衍大婚的贺礼,还带来卢萧哲令人兴奋的决定:卢氏决定率领渎神之民走出黑砾原。
只是目前卢氏已经失去在黑砾原的领导地位,不过素鸣衍相信,在羽嘉山北坡那条道被封锁,天都山峡口这条道开通,以卢氏自身的实力,会很快夺回在黑砾原的领导地位。
第五卷:第06章(上)
卢氏既然决定要率领渎神之民走出黑砾原,那么天都山峡口就是他们要走出的第一步,最初设想的仅能纳容百余人、为互市所用的中继据点已经远远满足他们的需要,卢氏决定在天都山峡口筑城。
筑城之前就要解决水源问题,从天都山东麓主峰引水,需要花费的工夫不亚于建造一座城池。
卢氏失去黑砾原的领导地位之后,部族里成年男女已不足两千人,卢氏要做的事很多,仅仅组织大宗货物进入黑砾原,替素鸣衍在黑砾原收购高级铸造矿石,就要占用很多的人手,除此之外,还要在黑砾原重竖威信,夺回领导地位,根本抽不出足够的人手在天都山峡口筑城。
天都山峡口此时仅有藏金押送过来的五百名苦役,德罗巴率众北迁,却恰好解决卢氏人力匮乏的难题。德罗巴所部最先迁到铁矿场的四千人没有多作停留,就继续穿越苍凉的燕云荒原,抵达天都山峡口。
黑砾原的渎神之民应是中陆最厉害的狩猎部族,即使在黑砾原这样恶劣的环境也能挣扎着生存下来。铁卢氏继续向天都山峡口增派两百名精锐武士,负责狩猎与卫戍。
如此一来,既解决天都山峡口筑城人手匮乏的问题,也缓解铁矿场的粮食压力。
如今,将进出燕云荒原的两条通道都控制在手中。素鸣衍相信外界很难得到确切地消息,就算商秋风等流寇大营的将领,也只以为德罗巴所部人马都在离他两百多里外的废铁矿场。
黑砾原里的高级铸造矿产丰量,秘银产量几乎占到巾陆的三分之一,却缺乏最常见的铁矿,在黑砾原里,铁器与药材一样珍贵,此外。茶叶、烟叶、食盐、棉布也是黑砾原必需从外界购进的。
相对于粮食,铁器、药品、茶叶、食盐的需要量不足百一,虽说燕云荒原无路可通,但是春季到来、泥土变酥软之前,依然可以强行运送几批黑砾原以及天都山峡口筑城所用地急需物资。
摩诃纪423年初春,帝君亲遣的赐婚使携带婚书已经踏上远赴羽嘉的路程,素鸣衍趁着赐婚使来到之前的这段闲暇再度进入燕云荒原的腹地。
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守机密,素鸣衍任用藏金,慕昭云负责天都山峡口与铁矿场的事务。并且要求他们直接向自己负责,武士狩猎的范围很广,利用狩猎地机会。同时也封锁外界对这两个地区的渗透。铁矿场倒也罢了,卢氏在天都山峡口筑城却是惊世骇俗之事。
这两地地人手近期内不会调回望野城,天都山峡口与望野城之间的联系,素鸣衍都用卢氏武士,此次也是由卢扈陪同素鸣衍进入燕云腹地。
江采离、尤溪、白术等人对卢氏突然毫无保留的合作姿态十分疑惑,但是素鸣衍为混淆巫弥生、摩揭伯岑的视线,也不让他们直接插手燕云腹地的事务。当然,素鸣衍抽调大批人手进入燕云腹地之后,望野、上唐两城的事务也足够他们忙碌的,大婚在即。还要从中陆各国秘密收购大量的高级铸造材料。
在慕昭云、纳吉悟言、明石羽等人的率领下,德罗巴所部与纳吉家武士几乎将废铁矿场附近的荒兽猎之一空,两万五千余人并没有拥挤在狭小地铁矿场里,在铁矿场附近的山岭开始出现错落的简陋民居。
由于水源的限制,德罗巴、慕昭云准备在楚布河西岸的废道修整之后,将分出一部分人继续向北迁徙。在没有足够的水源进行耕作之前,仅靠游牧与狩猎生存,普通定居点地规模只能维持在千人左右,但是首先要保证附近没有威胁部族生存的强横荒兽才行。
与羽嘉郡的流寇相比。燕云荒原的荒兽才是令人头疼地对象,在望野城到天都山峡口,从天都山狭口到废铁矿场,素鸣衍几乎投入侍卫营与千贺武士营的全部武力,还调动裔天护卫营的一部分武力,此外还要加上卢氏的二百五十名精锐武士。
素鸣衍此时还不会调用望野卫戍营的力量,除了防止巫氏、摩揭氏过早的向燕云腹地渗透之外,素鸣衍也不想望野卫戍营借助这次机会提升实力。
即使无法与黑砾原相提并论,燕云荒原的环境也是相当恶劣的,加上无处不在的凶兽勐禽,常人根本无法在荒原里生存,但对于三阶以上水准的武士而言,却是极佳的磨练武技的修行场所。
卢萧哲的决定相当彻底,或许因为青菱的关系,卢萧哲对卢氏与羽嘉郡王府之间的关系相当有信心,卢萧哲向素鸣衍公开了一部分黑砾原里特有的高级武技。
对于常人而言,突破地阶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但是卢氏大量的精英武士是让素鸣衍相当羡慕。卢族人数虽少,成年武士还不足五百人,但是绝大部分都是四阶以上的高手,五阶的精英武士多达百名,还有包括卢青叶、卢双城在内的六阶武士十六七人,但是黑砾原里的冶炼、铸造、制器水准相当落后,就连卢青叶箭囊里的羽箭都是用兽骨磨制,黑砾原虽然盛产高级铸造矿石,却缺少普通的铁矿,相当一部分卢族武士使用的还是骨矛。
让卢族武士都换上侍卫营与千贺武士营的精良装备,那将是何等恐怖的战力。
就算波旬也无法忽视卢族的存在。
素鸣衍再次进入燕云腹地,也是为了与波旬见面。
波旬见卢扈身边的几名高阶武士都配上相当高级的装备,令人侧目以向,笑着对素鸣衍说:“明河就不怕卢氏反客为主”
卢扈对波旬如此明显的挑拨之辞相当不悦,阴沉着脸不说话,素鸣衍微微一笑,说道,“我视卢氏为友,天下哪有怕朋友比自己强的人”
卢氏的武力是很强,但是素鸣衍希望卢氏成为自己制衡摩揭氏、巫氏的前驱,就要求卢氏变得更强。素鸣衍十分信任卢氏吗这还说不上,他知道卢氏现阶段绝对无法脱离自己,至于以后的事情……如果自己的真实身分泄露出去,身边的人或许会争先恐后的离开自己,他还用特别的担心卢氏吗
素鸣衍的这番说辞却让卢扈喜颜于色,素鸣衍对卢氏的支持可以说是毫不余力的,几乎将郡王府库藏中最精良的装备都送给卢氏,全力支持卢氏在天都山峡口筑城,只要天都山峡口城堡筑成,卢氏就在燕云荒原拥有立足之地,这样的信任怎能不让卢氏心动
波旬虽然不知道常人社会里的尔虞我诈,但是素鸣衍表现出来的气度也让他颇为心折,这也让他决定在羲人的继承之战更加依赖素鸣衍的世俗势力。
慕昭云望着殿下与黑砾原的两名来客在高地上的谈话,卢扈的身份,此地只有慕昭云、纳吉悟言、德罗巴、明石羽知道,至于波旬的身份,素鸣衍一系,除了素鸣衍自己,也只有青菱知道。
慕昭云初至流寇大营的营地时,从德罗巴所部挑选将近千名少年,派人教习武技,素鸣衍视之为后备力量,自然十分重视,此次来铁矿场,便是看如何安置这批少年。
德罗巴知道自己所部的武力根本入不了六殿下的眼,只有这千名少年有无限的潜力,常人修武筑基的精华时间也就那么几年,德罗巴也希望有资质的人能尽早进入望野城的密罗神殿修炼武技。
经过卢扈、纳吉悟言等人这几天来的仔细挑选,共选出百名十八岁以下的少年,望野城的密罗神殿教授武技,摩诃经院教授五系术法,但是神殿与经院的建立,是巫弥生一手促成,里面的长老、苦修、教席甚至侍者都是巫氏甚至摩揭氏的人,素鸣衍怎么会同意将这群少年送进神殿与经院,任由巫氏、摩揭氏对他们施加影响
素鸣衍让卢扈陪同进入铁矿场,可不仅仅让他帮自己挑选有资质的少年,而是想让卢氏代他教习这批少年。
素鸣衍将心意说明,卢扈都有些无法相信他如此的信任与慷慨。
卢扈这些天也知道素鸣衍向燕云腹地扩张的计划,德罗巴所部的三万人马将是燕云荒原最初的住民,那么从他们中挑选出来的这百名少年,日后无疑会成为他们中的精英,由卢氏来教授这批少年武技,卢氏将在这群人中拥有绝对的影响力。
波旬听了微微侧目,平衡部众的实力是相当高明的技艺,卢氏实力过强,日后想不反客为主都难,夭下从来就没有一厢情愿的忠诚。
纳吉悟言却十分眼馋,他是纳吉家的武士长,纳吉家的武士都是经他的手培刮出来的,他深知这批少年的资质,只要经过数年的培养,就堪大用。只是他见过卢扈与他身边这批武士的实力,黑砾原培养高阶武士确实有其独到之处,纳吉家没有实力去争这个重任。
素鸣衍让纳吉悟言从余下的少年中挑选资质尚佳者着重培养,对纳吉家而言,也是意外之喜,可见殿下并没有因为王妃的缘故而对纳吉家有所忽视。
第五卷:第06章(中)
素鸣衍凝视着手指间夹着的神符之石,极薄的神符之石只有常人的小拇指肚大小,中间篆刻一个比古贝铭文更古老的文字,仿佛一捧熊熊燃烧的火焰,神符之石充盈着来自异界的能量,素鸣衍感觉到火焰在灼烧手指。
“这是冰之神符……”波旬又从一堆神符里挑出一枚递给素鸣衍,“唯有弱小的常人才不信任自己的力量,以我对常人世界的理解,这堆神符之石应有不菲的价值。”
素鸣衍微微一笑,说道,“真是不错的东西,古人对异界能量的理解确实让人惊讶,可是这枚炎之神符所能激发的火焰之力……”素鸣衍左掌微托,浮出一枚幽紫色的火焰,“比最基本的火符术如何还是有好东西,波兄藏着准备自己用”
素鸣衍所领悟的心识炎箭其实是利用阿多奈神域的力量淬炼元素之火,已经算是天阶秘技之列,即使用火符术凝出的火焰也接近纯粹的混沌之火。
波旬确实没将高级的神符之石拿出来,让素鸣衍这么一说,老脸不禁微微一红。
高级的神符之石所激发出来的纯粹冰炎之力,就算羲人武士也免不了会受伤害,波旬躲开素鸣衍的眼神,心虚的说道:,“更高级的神符之石,只是不容易拿出来……”
“确实,纳迦族长才不会在意这堆小东西少没少,”羲人视之为垃圾的东西。在常人世界却有不菲地价值,将素鸣衍手里的这枚炎之神符以特定的方式嵌在兵器上,所激发的火焰伤害与二阶的火球术相当。天赋觉醒地羲人武士与天阶高手自然不会畏惧这点火焰伤害,或许仅能烧去一只衣角而已,但是一般地三四阶武者。毫无防备的直接吃一击火球术。足以丢掉半条命。一把嵌入炎之神符的刀剑,在中陆将是人人争先的极品利器,素鸣衍随意的拨弄堆在山石上地神符之石,淡淡的说,“毕竟是有违教禁的东西,比较难脱手啊。如果说真是好东西,大概有胆子违背教禁的人就多了。没事,好歹收购高级铸造矿石的进展也慢,不急。还有啊,当年教廷抄没十二神殿,想来也舍不得将这些邪物都毁掉,异界的力量啊。说起来邪恶,可都是好东西啊。”
“邪恶”波旬冷哼了一声,“阿多奈等五位大神化神躯为神域,神域的能量来自纯粹地神之灵魂。这可是堪比星辰主神的力量,高级神符之石所能激发的异界之力甚至对我族武士也会有伤害,而后世降神摩诃籍以创立五系术法的元素之力,不过是神域溢离到物质界地小部分能量……”
素鸣衍倒不知有这么一说,奔雷原的光明星辰神殿未受教禁的影响,一直传承下来,所谓的邪教歪说,波旬知道的自然比他要多。
“原是如此,这枚迟缓之神符。这枚衰老之神符,所激发的可是阿多奈神域之力。”
波旬点点头,说道,“明河对所谓的邪教也甚为了解啊,阿多奈神可以掌握时间之序的大神,自然教派信奉阿多奈大神,这些神符之石就是阿多奈教徒遗留下来的,就算羲人武士也逃不脱时间之序地制裁,这几枚神符可是我能拿出最好的东西了。”
素鸣衍自然不信波旬的话,对羲族武士有很大威胁的东西,就算波旬有,想必他也不会拿出来,他现在眨着眼睛就能释放十几道迟缓术出来,只是不知道一名羲人武士要用几道迟缓术才会生效
素鸣衍将上百枚神符之石装进他装草籽的皮囊里,系在腰间仿佛装金铢的皮囊,鼓囊囊的,站了起来,望了望空旷的四野,卢青叶率领十几名卢族武士守在外围。素鸣衍神思远驰的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对波旬说,“家丑不宜外扬,大婚就不请波兄观礼了,若有贺礼,不妨在此地就送给我。”
波旬摇头苦笑,或许换了别人会对他的羲人身份有所敬畏,偏偏眼前此人也是人间的王者,在世俗拥有的势力也是极强,偶尔又是一付无赖样。波旬见素鸣衍直接开口索要贺礼,无奈的取下左手上的一枚戒指,递给素鸣衍,说道,“这枚守护之戒也是明河所说的邪物,不知道做贺礼合不合适”
“波兄身上没有凡物,”素鸣衍迫不及待的接过守护之戒,守护之戒传递出一股温和的力量,素鸣衍却不知道如何使用这枚戒指,眼睛还巴望的看着波旬。
波旬笑而不言,突然左手撮起如矛刺来,素鸣衍吓了一跳,正待叠臂格挡,却见守护之戒暴出一道柔和却如实质的光幕,罩着素鸣衍的全身。
果真是好东西,素鸣衍瞬间就估算出光幕的防护程度,阻档五阶战士的全力一击绝对没有问题,这东西倒舍不得拿出去换钱,既然是大婚的贺礼,素鸣衍决定收为己有,也是作为娶一个恶婆娘的补偿。只是这东西对他来说的用处不大,素鸣衍犹豫着将守护之戒给采儿还是给青菱。一边犹豫着,眼睛却直往波旬身上暖,看得波旬浑身发毛。
率领十几名卢族武士守在远处的卢青叶目光让这里小小的意外吸引过来,见波旬苦着脸,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六殿下让羲族这位继承又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摩诃正教驱逐十二神殿、自然教派等异端,惟有光明星辰神殿与密罗神殿得到赦免,想来光明星辰神殿还有许多羲人用不上的好东西……”
波旬苦笑道:“羲人夭赋觉醒之后,就能变化人身,实力有所下降,免不了要依赖一些身外之物,明河总不会将我浑身剥光回奔雷原吧”见素鸣衍眼睛里的贪婪神色未减,未免有些慌张,忙说道,“我在金微山以北的地区看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不知道明河有没有兴趣知道”
素鸣衍知道波旬顾左右而言他,但是金微山以北是贝迦帝国的疆域,波旬此时慎重的提起,大概不会是太平淡的消息,素鸣衍忍不住问道:“波兄到底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明河可知道金微山中也有一条驱逐之路”
素鸣衍点点头,说道:“贝迦人就是从那条路翻越金微山东麓的绝岭抵达当时还算是极北之地的冰原,贝迦帝国与青岚在东部地区有好几条通道,这条驱逐之路早就废弃,波兄突然提及些事是……”
“明河应该猜到我要说什么,你手下不是有这么多楼迦罗武士吗,不妨到这一地区侦察一番,也会发现有意思的东西。”
素鸣衍脸色微微一变,几乎有些不相信的问道,“贝迦人要重修驱逐之路”
波旬笑而不答,素鸣衍恨不得想掐他脖子,金微山东麓是一大片荒漠,从北面的冰原一直延到翳云河北岸,渡过翳云河,就是燕云荒原的东北隘口。贝迦人重修驱逐之路,无论沿馨云河东下入侵青岚,还是渡过翳云河进入燕云先取得立足之地,对素鸣衍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素鸣衍不明白贝迦人此时在驱逐之路有所动作的原因,难道贝迦人认为已经到了入侵青岚的时机,当然,贝迦一直宣称要重返东部故土,而青岚帝室一直是窃居东部故土的国贼。
青岚帝国最初也只是翳云河上游的小国,而沿翳云河向下游拓张,檀那琉大帝时期,青岚的势力已经十分强盛了,加速扩张的步伐,在短短十几年间就占据整个翳云河地区,随后又横扫中陆。
青岚帝室支持教廷驱逐异教徒,更重要的是政治上的需要,当时十二神殿与各大教派绝大部分都是抵触青岚侵略行为了,青岚帝国为了加强帝国的统制,于是支持教廷驱逐有实力推翻自己的十二神殿势力与各大教派,从而造成摩诃正教一教独尊。
波旬并没有透露贝迦人在驱逐之路上的具体动作,素鸣衍在天都山峡口便坐不住了,将手中的事务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就在卢青叶与卢族武士的护送下,返回望野城。
其实,贝迦人在驱逐之路有什么动静,不大可能瞒过青岚的眼线,在驱逐之路的源头,翳云河拐了一个弯,形成河曲平原,是帝国西部最肥沃的土地,河曲郡虽然不大,驱逐之路虽然废弃多年,但是帝国却在那里布下重兵,即防备贝迦从此处犯境,也防备羲人走出燕云荒原。
既然波旬郑重其事的提及了,素鸣衍就不敢掉以轻心,帝国西部多年无战事,虽说布下重兵,但究竟剩下多少战力还是问题,特别是帝国的将军几乎没有不吃空额的恶习,使得河曲郡形势,比想象巾要严峻许多。
第五卷:第06章(下)
素鸣衍返回望野城的次日,叶明琛陪同赐婚使衷阑晦抵达望野城。衷阑晦是河东名门子弟,累官至镜鉴台佐政大人,高瘦,面白无须。镜鉴台谏官约束百官行止,位卑而权重,素鸣衍想不通檀那锡陵为何选派谏官为赐婚使,难不成自己在羽嘉的行为引起帝都的警觉
郡王府众人多少有些忐忑不安,素鸣衍将待卫营、裔天护卫营、千贺武士营都调离衷阑晦的眼线,以免引起他不必要的警觉,也暂停向燕云荒原腹地输送物资。
青岚帝制,禁制王族与大臣私交。随衷阑晦西下的车队,除了帝君赏赐的物品,就几乎没有其他东西了,害素鸣衍想借大婚之机收刮一笔的愿望无法实现。倒是羽嘉与休屠郡南部府邑的官员、贵族知道羽嘉郡王的威名,都早早的派人送上贺礼。
由于种种顾忌,收购高级铸造矿石的进展很慢,一个半月过去,郡王府的府库所存的材料,仅够铸一把羲人所用的刺矛。
素鸣衍挑出十几枚较高级的神符之石,将剩余的近百枚神符之石拿给江采离处理。神符之石是十二神殿体系未崩溃以前的物品,摩诃正教驱逐其他教派,制造神符之石的技艺失传,神符之石存世极少,极其珍贵,又是教禁所列之物,世人称其为秘石。中陆每年顶多有十几枚秘石通过商人之手交易,而且品质都很一般。素鸣衍一下子拿出近百枚完会品质的秘石,让江采离吓了一跳。
除了教廷。也只有奔雷原上地星辰光明神殿会存有这么多的秘石。
羲人向来不缺乏神兵利器,为何会收购大量地高级铸造矿石,怀着这样的疑问,江采离忍不住要去向素鸣衍直接质询此事,走到素鸣衍与侍妾居住的庭院门外,江采离恍然想到羲人的继承之战。立在门外,经风一吹,才发觉背胛里出了一身冷汗。
江采离望着矮矮的一层石阶,不知道是提步跨进去,还是转身离开,真是一个让人无法轻松的真相。若有可能,江采离也宁愿意没有猜到。这会儿工夫,素鸣衍从院子里走出去,看见江采离在门外徘徊。走过来搀住他地手,问他:“怎么在门口走来走去。有什么事要见我”
“殿下将近百枚秘石交给我处置,我左思右想,都没有一个妥当的方法,过来跟殿下商量一下,”江采离边说边让素鸣衍拽着往里走。整个郡王府是一座独立的城堡,有官宅、馆舍、军营、匠坊、广场等,素鸣衍居住的地方却相当的朴素,甚至连宫殿的规模都算不上,大婚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庭园里到处有人走动,江采离一直没寻到机会开口。
“上次随卢氏来望野城的波旬实际上是羲族族长纳迦之子……”素鸣衍袖手而立,眼睛看着庭院外的一丛翠竹,他知道江采离应能看出谁在托他收购大量的高级铸造矿石。
“殿下有意参与羲族地继承之战”
“哦,”素鸣衍转过身来,“世人谈羲人而色变,以为羲人是不可战胜的妖魔鬼怪。青岚祖帝横扫中陆地大军中有两百羲族武士担当前锋,祖帝能在军中用羲人,此时又何必惊惶失措呢”
“琉大帝建帝国时,国力正盛,且有教廷与羲族相互制衡,殿下欲用羲人,可有万全之策。”
“此时还没有,”素鸣衍坦然承认,“此时的羲族也不是青岚创立前的羲族,奔雷原上的羲族武士也只有两百多名,继承之战一定会让他们伤些元气,就算波旬在继承之战落败,纳迦也无力征讨我们,他还要应会下一个挑战者,何况卢氏也决定参与进来,我已允卢氏在天都山峡口筑城……”,运往燕云腹地的物资都要经江采离的手,素鸣衍说卢氏在天都山峡口筑城,他倒没有太惊讶,有些话憋在心里也不是滋味,咽了个唾沫,说道:“殿下这次进燕云,用卢族武士护卫,是否过于信任卢氏……”
素鸣衍将羲族、卢氏之事瞒过江采离、尤溪等人,终让他们感觉受到疏远,素鸣衍也有一丝愧疚,说道,“我总担忧势力未成之前,让帝都的人有了警觉,所以才用与天都山峡口联络的事务才交给卢氏。何况参与羲族继承之战的消息过于骇人听闻,卢氏要走出黑砾原,这个险他们不得不冒,但是巫氏、纳吉氏呢只怕他们知道真相就会生退缩之心,所以我要暂时瞒过他们,不是要瞒过你们。”
这么一说,江采离心里倒释然了些。
“德罗巴所部迁离流寇大营地驻地,最终会形成数十个千人规模的部族在废铁矿场与天都山峡口一带狩猎游牧,天都山峡口筑城所需的人手从会从他们当中征用,除此之外,我还允卢氏与纳吉氏在他们当中扶植自己的势力,当然,这些事情暂时还是不要让巫氏知道。”
江采离点点头,巫氏是下资的大族,仅保留巫姓的族人就有上千人,此外还有数量庞大的旁支,任由巫氏的势力渗透到望野城的角角落落,而境内没有能与巫氏相制衡的家族,殿下只怕最终会成为巫氏的傀儡。
素鸣衍也是首次在别人面前透露他对巫氏的戒心,也有试探江采离的用意在内,眼睛紧紧盯着江采离,见他的表情没有异常之处,继续说道:“你与尤溪等人在我身边数年,既然暂时只能扎根于燕云,你们就在燕云立族吧,虽然都只是末等之爵,但是我不限制你们封邑、族众的规模,从侍卫营、裔天护卫营里选二十名武士并入你们的家族,另拨二十万银币支用。”
“属下不敢分心于私事,何况望野的人力、财力也相当有限,让众人此时立族只怕会分散殿下的力量,还是再等一些时间……”
“不,”素鸣衍不容拒绝的说,“我的权力来自于拥护我的部众,部众没有在燕云扎下根基,我又如何在燕云立足”虽然没有向众人挑明波旬的身分,素鸣衍心想巫弥生也应有所怀疑,参与羲族继承之战无法会冒极大的风险,但是这也会让巫氏、摩揭氏有所顾忌,使他们不至于急着将势力向望野城外发展。
江采离、尤溪、白术、方镜川、聂鲁达、盛怀城、罗思勉等人最先立族,也允许德罗巴在燕云腹地秘密立族,各赐二十万银币、二十名武士、部族百户、苦役百人,允许他们在望野城至天都山口一线寻找水源地作为立族的封地。
素鸣衍此时还只是郡王爵,没有分封部众的权力,江采离、尤溪等人却视为理所当然的事,叶明琛既惶恐又羡慕,知道殿下割据的决定已经无法动摇,却羡慕江采离、尤溪他们得到的封赏,二十万银币算不了什么,但是二十名三阶以上水准的武士、一百户从德罗巴所部分离出来的部族、一百名苦役实在让人眼馋。
在方镜川、白术等人看来,殿下这次是借大婚的机会赏赐追随他的有功之人,巫弥生却晓得素鸣衍要真正的发展与巫氏抗衡的势力,这让他为素鸣衍大规模的向燕云腹地输送物资找到原因。
仅凭郡王府的财力支持,江采离、尤溪、白术等人要在荒无人烟的燕云发展成能与巫氏相抗衡的大家族,至少需要百年的时间。而且,江采离、尤溪、白术等人立族,只会分散集巾素鸣衍手中的势力,经过几次抽调,侍卫营的规模下降到三百人,裔天护卫营的规模下降到五百人,也进一步加剧郡王府的财政危机。
巫弥生更担心素鸣衍与奔雷原的合作。巫弥生将素鸣衍这段时间的异常具书禀报摩揭伯岑,自己的猜测得到摩揭伯岑的肯定,如此巨量的高级铸造矿石的输出地极可能是奔雷原。只有继承之战的弱势一方需要如此巨量的高级铸造矿石来铸造羲人武士使用的兵器。
上次来望野的波旬就是羲族这次的挑战者吧波旬在继承之战落败,素鸣衍势必会受到纳迦的打击报复,巫弥生冷冷一笑,心里想:你如此费尽心机的向燕云腹地发展势力,一旦遭到羲族的打击,就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就算波旬饶幸胜出,但是你就能得到应有的好处没有足够能制衡羲族的力量,与羲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无论是素鸣衍刻意的阻挠也好,还是巫氏有意避开羲族将来可能的毁灭性报复,在羲族继承之战爆发前,巫氏的势力没有向望野城以西渗透。而纳吉氏、卢氏的势力沿着渎神之路迅速扩张,江采离、尤溪、白术、方镜川等人的势力虽然微小如芥,但是他们手握素鸣衍赋予的种种特权与慷慨的封赏,也迅速壮大起来。
第五卷:第07章(上)
宫奴青铜柱浮起的无根火焰无力的摇曳着,素鸣衍看着映在琉璃窗上的窈窕身影,怀疑就这样闯进去,会不会被里面的人捅上几刀。
郡王府惟有这一处金碧辉煌,素鸣衍的寝殿都及不上王妃殿华丽。
这几处大殿是郡王府最近才完工的几处雄伟建筑,有大殿、寝殿、王妃殿及配殿等十余处建筑群,与先前的郡王府分为内府、外府,大殿是联接内外府的枢扭,整个郡王府经过将近一年时间的建设,规模已经可以称得上一座雄伟的府城了。
阮阿蛮穿着暗清色的魔犀皮甲,双翼敛在肩后,鹫首盔掩住她精致无暇的面容,惟有一双眼眸在灼焰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寒的晶亮光芒。
素鸣衍走到她的面前,轻声的说,“这些年过去了,你的眼神依旧无法温暖啊。”
阮阿蛮低下头,避开素鸣衍的眼神。
一个梳双鬟的女侍从里屋走出来,看见站在大厅当中犹豫不决的素鸣衍,露出一付惊羞的模样,敛身施礼,轻唿了一声:“殿下……”
这一声轻唿却让里屋的人遭针刺似的一惊,琉璃窗上的影子都颤栗起来,素鸣衍看着女侍碎步退出大厅,推门走进里屋,纳吉若兰正站在魔焰灯的光影里凝视着自己,美丽的眼眸里透出寒意。
“从今夜起,你就是我的王妃了。”素鸣衍走了过来,盯着纳吉若兰的眼睛,心里想:这双眼睛若不是这样冰冷。该是怎样的迷人
素鸣衍一步一步往前逼近。直到惊恐代替那双绝美眼眸里地冰冷,素鸣衍才心满意足地收住步子,说道,“纳吉家都有了退缩之心,为何你却同意嫁给我”
“不是如你所愿当整个帝都的人都小看了你。你为何却对一个不配做你对手的人痛下杀手”
“他觊觎我的女人,试图当众羞辱我,难道还不够吗”素鸣衍突然觉得这些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轻轻叹了一声,“谁也摆脱不了命运之手……”
“命运之手”纳吉若兰疑惑地看着素鸣衍,俄尔带着嘲讽轻蔑的语气问道。“野心如比万丈深壑的你,何时会对命运之手生出敬畏之心”
素鸣衍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卷封函,递给纳吉若兰,说道:“就像当初承诺的那样,这份文件与帝君亲赐的婚书将予你足够的特权,或许你认为足够地权势会让你摆脱命运之手的控制。”
“这份文件是你亲手签署,说不定日后会让你亲手废弃,”纳吉若兰展开封函。右下角加盖许多印戳,不仅有檀那明河的签署,还有江采离、尤溪地签署,以及他父亲纳吉天仕的签署,“依此书所约,予我充分调用纳吉家子弟的权力,只是我不知道,何时调用纳吉家子弟才不会与你的命令起冲突”
“我要纳吉家的根基扎在燕云!”素鸣衍藏着火焰一起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纳吉若兰。“有时候权力必须集中起来使用,我希望你暂时不要跟我争这些。”
“难道我要争就争得了吗”纳吉若兰轻蔑的看着素鸣衍,当初的约法三章如今看来十分苍白无力,这世间的权力基础从来都不会建立在薄薄的文件纸上。
素鸣衍斜眼看了看青铜大床上的云彩一样的锦被,踟躇了一会儿,有些黯然退了出来,阮阿蛮已经离开王妃殿,素鸣衍暗自嘲讽:我总不会如此无品。抬头望了望空旷的大殿,全无一处温暖地存在,侍卫背立在寝殿的门外。
素鸣衍走出寝殿,走到采儿的住处,刚想进去,却让女侍拦住:“袁婧仪已经就寝,还说殿下应在王妃殿就寝。”
采儿立为侍妾,可用母族婚氏,与阿黛一同册封为婚仪。
素鸣衍望了望透过琉璃窗漏出来的灼火,心想去找阿黛一样会吃闭门粪,在庭中转了几圈,才想起去找青菱。
“你今日大婚,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难道没有一人收留你”青菱现在独居一进院子,以青岚的官制来说,为密尚女官,职掌王府的钱赋与贵重物品,青菱嘴里轻蔑的笑着,人却躺进素鸣衍的怀里,春夜寒冷。
素鸣衍伸手探进青菱的怀里,拥着她睡去,迷迷煳煳的睡到夭明,让青菱推醒:“你还要起来接受众人朝贺呢。”
“朝贺”素鸣衍嘴里咕哝的一声,又反抱着青菱娇软的身子睡中过了一会儿陡然惊醒,怔怔的坐在床上一会儿,才无奈的笑了起来,“对啊,昨天是我的大婚之日,是要早起接受众人朝贺。”让青菱服侍着穿戴整齐,刚出里屋,却见阿黛从外面进来。
“找了半天,都说殿下失了踪,想不到殿下在大婚之晚丢下王妃,到这里来鬼混。”阿黛牙尖嘴利的说道,心里却气殿下昨夜没有找她去。
青菱听出她话里的异味,却无法反驳,伸手去拧素鸣衍的腰肉:“我清清白白的人,却让你给污蔑了。”
素鸣衍哪里有暇去理会女人间的争风吃醋,急忙拉着阿黛出去,好在众人皆知殿下的无奈,朝贺之仪不过是做过赐婚使衷阑晦看的,走走过场,众人便告辞离去,素鸣衍回到寝殿,赐婚使衷阑晦却去而复返,要求单独面见。
素鸣衍心里奇怪,衷阑晦是镜鉴台的佐政,官阶未必很高,但却是帝都重要的一个角色,有着谏刺百官的权力,以至素鸣衍在他到来之时收敛了许多,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按理来说,大婚完毕,赐婚使可以返回帝都,完全没有单独求见的必要。何况朝臣与王族私下密会,可以要受镜鉴台谏刺的,衷阑晦算是知法犯法。
素鸣衍来不及通知江采离、尤溪等人,也不去揣测衷阑晦的用意,径直在寝殿召见他。
衷阑晦人高且瘦,面白无须,腰间常系一柄细刺剑,据尤溪所言,其剑术高超,在帝都用剑者中拥有一定的地位,身为言官之贰,私下里与诸殿下并来交情,也不知他究竟属于哪一方势力。
衷阑晦进寝殿之前,将配剑解在殿下,看素鸣衍身边的女侍,欲言不言。
素鸣衍挥手让女侍退下,衷阑晦从怀中掏出一只木匣,说道:“帝子让我捎来这份贺礼,差点忘了给殿下。”
这么重要的事,哪可能让他忘了,素鸣衍接过木匣,也不急于打开,手摩娑着木匣上精美的雕纹,专注的凝视着衷阑晦,问道:“我三哥在帝都还逍遥”想不到衷阑晦竟是檀那隆城的人。
“帝子在帝都尚好,只是思念与殿下的兄弟之情,又常念秦山联手退敌之事,奈何殿下到燕云已经一年多的时间,却不通个消息,以致帝子要通过羽嘉郡送上来的密奏才知道殿下的近况。”
“我二哥是帝国之帝子,我不过一城之领主,我怕派人去信,二哥只怕连拆信的闲情也没有。”
“羽嘉境内顽寇如织,数月间灰飞烟灭,旁人只当是羽嘉边防军司之功,帝子心里却明白,只是此时还无法为殿下请功。我来羽嘉前,就听说殿下手里战将如云,又有异族归附……”
说到这里,素鸣衍信他确实是檀那隆城的人,将木匣打开,里面放着一叠金票。檀那隆城如今是内府司监,苏盖文的密奏最先会到他的手中,想必对羽嘉郡的形势相当了解。素鸣衍粗粗看了一眼,这叠金票大约值七八万金铢,青岚的金贱银贵,一万金铢值九十二万银币,七百多银币足够望野城两个月的开销。
素鸣衍将大量的钱款用去收购高级铸造矿石,府库仅存一千万银币,足够望野城与上唐城半年之用,但是加上修筑渎神之路与建造天都山峡口之城的费用,这一千万银币只用了两个月就将近告磐。
虽然波旬送来的神符之石都是极其罕贵之物,差不多可以抵消高级铸造矿石的收购款项,但是将近一百枚神符之石一下子都抛售出去,也就不会显得那么珍贵,这批神符之石要换成银币,还需要很多的时间,也要有针对的挑选买主,一时间也无法弥补府库的缺额。
檀那隆城让衷阑晦送来这七百多万银币,确实能解燃眉之急,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纳吉家就能筹措一笔款子,等神符之石全部脱手,收购高级铸造矿石所占用的款子就能抽调出来,那时渎神之路也差不多修完,接下来就可以源源不断生出钱财。
素鸣衍合上木匣,看着衷阑晦,笑道:“我二哥如今出手也慷慨了,只是我身处偏僻之地,只怕受不起这么重的礼金啊。”
“此物不过是帝子与殿下叙兄弟之情,殿下不用太看重。”衷阑晦见素鸣衍嘴里推让,手里却将木匣收进怀里,心里暗笑:六殿下确实太贪了,果真这几张金票就能打动他的心思。
第五卷:第07章(中)
素鸣衍将衷阑晦嘴角浮起的轻蔑之情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说道:“佐政大人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春宵迟迟,现在我倒困了,我就不陪佐政大人了。”还不待衷阑晦告退,他就站起来要走了。
“殿下……”衷阑晦见素鸣衍要走,急得差点要过去抓他的衣襟,“帝子还有话让我捎给殿下听。”
素鸣衍撇撇嘴,重新坐下,说道,“我就说不会是叙兄弟之情那么简单。”
衷阑晦无奈的一笑,说道:“殿下在羽嘉逍遥,却未曾想过帝都的凶恶,若非帝子三番数次的封回苏盖文的密奏,殿下只怕要受到帝君的申斥,其他人倒也罢了,苏颜士吉可是紧盯着殿下啊。”
素鸣衍眉头微微一皱,忽儿展开一笑,说道:“我也知道,我之所以能躲在羽嘉逍遥自在,全赖二哥的庇护,我也非不知好歹之辈,只是羽嘉远在万里之处,就算我有心助二哥一臂之力,也鞭长莫及啊。”
衷阑晦从怀里掏出一封书函,说道:“帝子还有一封亲笔信捎给殿下。”
素鸣衍佯怒瞪着衷阑晦,斥道:“若是话不投机,是不是我还看不到这封信函。”
“事关机密,还请殿下见谅。”衷阑晦慌忙谢罪,不过神态间却不将此当回事。
素鸣衍见好就收,也不是真的生气。素鸣衍在秦山时见过檀那隆城的笔迹,拆开信函,确实是他亲手所书,只是抬头不具名,不落款,信中写道:“……你我兄弟二人虽非一母同胞,但在诸兄弟中。最亲也,也是可约富贵之人。我事若顺,则兄弟之义长存,弟的富贵也不至于毁于他人之手……”
素鸣衍将信函郑重其事的折起藏在怀中。看着衷阑晦,问道,“佐政可知信中内容”
“临行时,帝子有提及过,”衷阑晦说道,“帝子顺利登上帝位,殿下才能一直逍遥如故。”
“看来佐政是可说大事之人。”素鸣衍说道,“我也是几遭大劫的人,在羽嘉几乎不存全尸;车驾过碎叶。巨石覆顶;随后出质迦南、为全性命之故,渎神自污,自绝于帝位之外,这才能到羽嘉做逍遥郡王。除了二哥之外,我谁都不信任。心里自然也盼望二哥能登上带位,让我继续在羽嘉逍遥。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二哥在帝都处境究竟如何”
“帝子身为内府司监,欲用明安图掌廷卫。竟屡屡被阻……”
拱卫帝都的军事力量可分为一司三卫,一司为帝都卫戍军司。负责外城的防务,百营兵马共分六军统治,其巾至少有四军受大宰官苏颜士吉控制。三卫即为廷卫、郎卫、禁卫三军,这是卫戍帝宫地重要力量,虽然说只有十营兵马,却是帝国最精锐的军队,由帝君直接掌握。通常说来,确立帝子之后,帝子出任内府司监的同时。也将由帝子指派的将领统领内府司系统地廷卫,确保帝权的顺利交接。
檀那隆城欲用明安图掌廷卫,屡屡受阻,也说是说檀那隆城迄今为止手中还没有抓到一点兵权。
素鸣衍摊摊手,说道:“廷卫之事,我也爱莫能助,尤溪、白术皆从廷卫军出来的,在廷卫军有几个私人,佐政且说谁人在背地里坏二哥的好事,或许能说上两句话。”
衷阑晦摇了摇头,眼下已不找几名将领说上几句话的问题,说道,“三卫职掌禁中、帝宫,虽说由帝君直接掌管,但是这十几年来,帝君极少问国事,其他几位殿下大肆在三卫军中安插人手,使得三卫一支可以让帝子信任的人马,日后接替帝位之时,无疑予人以柄,令人担忧。”
素鸣衍附和的感慨悲叹了两声,说道,“确实如此,如今老四赖在帝都不到地方上去,大肆结交三卫的将领,我在异地也有所听闻,想必老大、老三也是如此,唉,父皇怎么就不知道约束一二”
“禁中力量不会轻叛,关键地是大殿下与三殿下的封地离帝都甚近,其封地驻军秘密调到帝都,只需一昼夜的时间,这其中的变数,也让人堪忧啊。”
素鸣衍眉头皱起,帝都卫戍军司百营都是实额,每营将士千人,苏颜家在帝都附近握有最多的兵权,谁能得到苏颜家的支持,无疑会在帝位争夺中握有极大地胜算。当然苏颜氏直接干预帝位的废立,一定会引起其他两大家族的,使情况变得更糟糕也说不定。
素鸣衍问道:“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为二哥分忧的”
“新帝登位,诸殿下都将返回帝都朝贺,希望届时六殿下能率领一支可以信任地力量来协助帝子控制局面。”
素鸣衍微微一惊,不晓得衷阑晦话里的意思,细细咀嚼他地话:“可以信任的力量佐政大人说笑了,就算将羽嘉边防军司的三万兵马都调到帝都去,也控制不住帝都的局面。”
“殿下弄错我的意思了,帝子占有大义,届时就算有人生出不轨之心,也无法调动帝都所有的兵马,就算部分将士被人利用,也会很快醒悟过来,只需在关键时刻控制禁中的局面就可以了。”
听衷阑晦的话,檀那隆城对三卫没有一丁点的信任,看来三卫也不尽在檀那锡隆地掌握之中。素鸣衍揣着明白装煳涂,说道:“控制禁中也不易啊。别有用心者,只需控制三卫中的一军,就能矫诏夺位,三卫历来是帝国最精锐的军事力量,十营兵马可抵地方卫戍军百营,二哥对我这么信任,我只怕会辜负……”
“据安木先生说,殿下身边的人也是以一挡十……”
“侍卫营就这丁点人,安木先生不是不知道,到羽嘉后,扩缩至五百人,早就没有在秦山时的精锐。新帝登位之时,我们可以秘密调入帝都的兵马最多千人,要想控制禁中的局面,这千人至少都得是精锐剑士以上的战士,如今尽抽羽嘉边防军司的精锐,也没有千名精锐剑士。”
禁中三卫都是精锐剑士营,但是以素鸣衍的眼光来看,没有经历战事的三卫将士,实力大致与侍卫营相当;虽然说侍卫营中三阶剑士与精锐剑士各占一半,整体实力却是极强,装备也不弱于三卫。但是禁中三卫共有一万人,就算别有用心者仅能控制部分兵马,要想控制禁中的局面,手边也必须有一营精锐不可。
檀那隆城能顺利接管廷卫军,自然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当然也不用求到素鸣衍的面前。
衷阑晦也听出素鸣衍的弦外之音,说道:“殿下若是接管羽嘉郡边防军司的兵权,大概要用多少时间才能组建这么一支精锐战力”
素鸣衍眯起眼睛,说道:“莫非苏盖文是二哥的人”
衷阑晦摇了摇头,说道:“殿下莫要忘了我的职责,镜鉴台主官有谏刺百官之权,苏盖文在羽嘉总督任上十数年,怎可能没有一点把柄,殿下只要能握住机会,或许能兼摄羽嘉军政。”
素鸣衍听了也微微动容,他现在已经是郡王之爵,再兼摄一郡之军政,也就是说在檀那锡隆没死之前,就造成他割据一郡的事实。看来檀那隆城真下了血本,也说明檀那隆城对顺利登上帝位没有一点信心。
素鸣衍说道:“培养一营精锐剑士,没有十年的时间,没有上千万银币的投入,绝不可成功。尽抽边防军司的精锐,只要能拢络住人心,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组建一支精锐,就算略有不及,也可在装备上做些弥补……”素鸣衍顿了顿,好让衷阑晦理解他们要为此大出血的事实,见衷阑晦沉默不语,知道早有心里准备,“只是如何制造机会,还要佐政大人教我。”
“殿下可知石京度这人”衷阑晦问道。
“苏盖文的总督府参将,苏盖文一直用他为心腹,莫不是……”素鸣衍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惊讶,想不到苏盖文身边仅有檀那隆城的人。
衷阑晦诲莫如深的笑了笑,说道:“石京席曾是帝子的门客,后来步入仕途,累官至边郡参将,甚得苏盖文的信任,只是苏盖文不识好歹,不然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幸亏苏盖文不识好歹,他要是投靠檀那隆城,素鸣衍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石京度在羽嘉没有什么根基,就算他是檀那隆城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素鸣衍装出一付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既然有二哥的私人在羽嘉,我看即将组建的精锐剑士营就交给他统领好了。”素鸣衍信口开河的装大方,素鸣衍就算将边防军司的兵马都控制在手中,也不会尽抽精锐调回帝都,自然也不会将这莫虚有的精锐剑士营交给石京度统领。
第五卷:第07章(下)
檀那隆城让衷阑晦捎来就是这个意思,借助老六的势力在羽嘉祷造一支可控制禁中局面的精锐力量,但是这支精锐之师也要由他的人控制,毕竟兄弟之情也不全然能让檀那隆城放心。
衷阑晦见六殿下主动说出来,自然顺水推舟说定这事。
檀那隆城助素鸣衍掌握羽嘉郡的军政大权,素鸣衍则将羽嘉边防军司的精锐挑选出来,交给檀那隆城的人组建一支精锐之师。
说定分赃的细节,接下来就要商议如此陷苏盖文于不义,有石京度这个内应,那就简单多了,想必流寇大营的存在也引起檀那隆城的注意,这时江采离、尤溪、巫弥生去而复返,想必听到衷阑晦单独求见的消息,过来探探口风,素鸣衍便将衷阑晦的真实身份告诉众人。巫弥生不想让衷阑晦以为巫氏跟六殿下走得很近,以免檀那隆城生出不必要的戒心,没有多留,就告退了。
待衷阑晦离开寝殿,素鸣衍单独召见巫弥生,问他:“今日之局面,可是摩揭先生一手安排”
巫弥生坦然承认,也有警戒素鸣衍之意,说道,“石京度到羽嘉边防军司任职,确实是先生举荐之功,所以苏盖文不会想到他是檀那隆城的人。”
素鸣衍眯起眼睛,藏起锐利的寒芒,若用计谋,世间确实少有人是摩揭伯岑的敌手,只是他人算不如天算,无法将种种意外之事都算计在内。
巫弥生现在难有单独面见素鸣衍的机会,借此机会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波旬可是羲族继承之战的挑战者”
素鸣衍知道巫弥生、摩揭伯岑会有怀疑,只是没想到他们能直接猜出波旬的身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错,若想走进奔雷原。必须要跟羲人接触才行。”
“话虽不假,但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素鸣衍有意在巫弥生的内心深处建立自己的威严,没有多加解释,冷冷地看了巫弥生一眼。说道:“以你的意思,难道要看着机会在眼前消逝”
“话不是这么说,我巫氏也是尽心尽力收购矿石……”巫弥生不自觉的气势就弱了下来。
素鸣衍之前一直很疑惑流寇大营为什么能瞒过苏盖文从外界获得大量的物资与装备,直到知道石京度是檀那隆城地人,才恍然大悟。石京度一直是总督府负责流寇大营相关事宜的人选,他要瞒点看上去无关紧要的消息,苏盖文自然就会被蒙在鼓里。
看来檀那隆城在这一点上,跟自己的想法一样。是要将流寇大营作为重要的一招棋来走,这么说来,德罗巴投靠这边的事,只怕也瞒不过檀那隆城。
有石京度做内应,素鸣衍对苏盖文的行止了解得一清二楚,对流寇大营的动向也一清二楚。为了更好地把握机会。素鸣衍无暇留在望野城享受他的“新婚”生活,再次进入燕云腹地。
燕云荒原换上一层新绿,渎神之路已经延伸进荒原三百多里,天都山峡口附近的道路也同时修筑。只是限于有限的物资,进展比望野城这边慢多了。
城址选在峡口的外侧。数十顶帐篷里驻扎从裔天护卫营、侍卫营抽调出来的四百名武士,还有卢氏地两百名武士,囤积着大量的物资,还有大量用卢氏秘法贮存的兽肉,内侧是苦役营,居住着五百名苦役。
从德罗巴所部抽调来的四千壮年劳力加上他们地家眷将近万人,分成十多个部族逐水而居,以狩猎为生,分散在天都山峡口地区附近。为筑城提供充足的劳力。
城池刚刚筑基,规模不大,周围仅仅两千余步,与素鸣衍上次过来时不同,已有一条溪流从天都山东麓低矮地山岭间流淌而出,到峡口外的平坝,已有七八丈宽,河水治急,溅起水沫如雪。相比于青岚东部的河流,此河只能算是一条溪流,但对于缺水的燕云荒原而言,已是难能可贵,为此花费了许多人力物力,费尽心机从天都山东麓主峰引水来此。
从峡口往里走十余里,有一条岔生的小峡谷,卢氏在经院的废墟上设立一座秘营,教导从德罗巴大营挑选出来的一百名少年,一泓清泉从山崖石隙间流泄而下,汇成一座清澈的池水,池畔便是那株重新焕发盎然生机的阿多奈神花。
侍卫营、千贺武士营、裔天护卫营地大部分人手都散在鼎,荒原各地,为筑路、筑城、运送物资提供有效的庇护,也边凤许猎提供所需的绝大部分食物,但是为了把握住随时可能出现的机会,就要调集一部分人先潜到铁矿场附近等候时机。素鸣衍也想借此机会将部分卢族武士调进侍卫营听用,进一步加深双方的关系。卢青叶正式出任素鸣衍的侍从官,在侍卫营任佐领之职,与藏金、慕昭云并列。
尤溪是首次进入燕云腹地,望着重新焕发生机的阿多奈神花,感慨的说道:“此地的灵气相当的完足,或许也是阿多奈神花之故,卢氏将秘营设在此地,当真不错。”
卢扈指着从山崖石隙间溅落的清泉,说道:“这泉水汇到这座清池里,不溢不浅,不浅倒是说得过去,但是计算流量,池水早就应该溢出来才是,可见阿多奈神花神奇之处,殿下走后一个月,还生出三株横枝,听青叶说起过千贺湖谷的阿多奈神花与观澜殿,我也准备想在这里建一座观澜殿。”
素鸣衍暗想:极少有人记得此处曾有一座观澜殿。对卢扈的话不置可否,如今便道没有修成,天都山峡口物资奇缺,没有余力再在这里修建石殿。
素鸣衍在经院废墟的秘营住了一夜,次日便率领众人潜入德罗巴所部设在铁矿场的营地,最终在此地集巾的侍卫营将士只有三百人,其他包括一百名卢族武士,但都是四阶以上水准的精锐武士,此外还有三百名精锐千贺武士,尤溪、千贺长琴、岐伯、卢扈,加上素鸣衍自己,天阶高手就有五人之多,这六百名精锐加上精良的装备离檀那隆城的要求也相差无几了。
慕昭云、纳吉悟言、德罗巴率领武士将铁矿场附近的荒兽驱逐一空,真正留在铁矿场营地里的人已不足万人,其余的人分出十几个部族分散于铁矿场附近,待他们的生存能力进一步加强,可以寻找新的水源地,生存空间会更加广阔。
分出去的部族需要足够多的武士用来保护部族的安全,也以便猎取足够多的猎物保障生存,德罗巴所部留在铁矿场营地的万余人中,真正称得上战力的也只是当初挑选出来的五百精锐。
出于狩猎的需要,也因为这些人多是精通射术的猎户山民出身,慕昭云随后又从望野城调来一批乌梢弓,组建纯粹的射手营,暂时由明石羽统领。
素鸣衍许江采离、尤溪、白术、方镜川、聂鲁达、德罗巴等人可在燕云立族,其他人还没有动作,德罗巴在铁矿场营地闲来无事,开始立族之事。在离铁矿场营地二十多里的地方,有一处水源,这本是最先分出去的一个部族的栖息地,德罗巴将其划为自己的族地,从最初迁过来的人中挑选一百户人家作为自己的族民,只是素鸣衍许下的二十名武士、一百名苦役、二十万银币还没有着落。
素鸣衍此次过来,德罗巴特意领他到自己的族地一观,只有数十亩大小的草旬湖泊周围用木栅栏围起来,散落着上百顶帐篷,西面是一处山坳,简易围栏里关着数十头性情温和的泽鹿、魔羯等荒兽,要不是对这周围的山区进行过几次清理,仅族地里的二三十名武士很难守住这片水源地。
素鸣衍看着围栏里低头舔食青草的泽鹿,说道,“若能让这片土地遍布这样的湖泊草旬,便是冒着让天神雷击的危险,我也会去做的。”
德罗巴微微一怔,不明白六殿下话里的意思,笑着说:“千年已无神迹现世,凡人要行什么善事,神祗大概都不会知道。”
得罪羲族的后果可不比冒犯神祗差多少,素鸣衍微微一笑,说起秦山的赤肌鬼之灾:“我们在秦山就遇到一个名叫干罗的下位神祗降临在赤肌鬼身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重创,扶桑岛的楼迦罗人也感应到天照神的召唤,诸神沉寂了千年,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德罗巴眨眨眼睛,可想象不出神祗离自己有多近,想想集结在铁矿场营地的这支精锐,就算一个下位神祗的真身降临,也足够将其消灭,想来神祗也没有十分让人敬畏的地方,他却不知道神祗也分三六九等。
“还是不要去忧虑这么遥的事吧,”素鸣衍自嘲的笑着说,“你们来说说流寇大营的近况。”
第五卷:第08章(上)
距素鸣衍上次离开此地,才过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慕昭云说道:“这一个月,商秋风等人对流寇大营的封锁变得更加严密,为免引起商秋风不必要的警觉,属下不敢让千贺武士接近流寇大营,仅用普通斥候侦察流寇大营外围的情况,流寇大营已经囤积足量的物资,三家势力也有秘密联合的迹象,还有大量不属于流寇大营的人出入其间……”
素鸣衍点点头,心想:那班流寇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只怕是坐不住了。
千贺长琴说道,“是不是让岐伯领着人进去探一探”
斥候通常精擅潜行之术,但是远远比不上楼迦罗人的影遁术那么神奇。
素鸣衍说道:“流寇大营准备了再多,也需要旁人替他们创造机会,还先探青叶郡方向的动向。”
德罗巴所知甚少,疑惑的问,“易氏不怕使两国交恶”
“易氏本是一地豪雄,只要能成功夺取羽嘉城,两国交恶对他们易氏又有什么关系”素鸣衍轻蔑的说。
德罗巴谄笑道:“商秋风只当是螳螂捕蝉,然易氏黄雀在后,他们都想不到殿下却是捉鸟人。”
素鸣衍微微一笑,说道,“易氏对我未必没有警觉,就算如此,这个险也值得他们一试,失败,不过损失流寇大营,胜利则夺取羽嘉城,打开进入燕云荒原的门户。”
德罗巴的话让素鸣衍想到另一种可能,流寇大营与苏盖文矛盾重重,无法调和,被易氏拉拢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素鸣衍早就想到这种可能,易氏拉拢流寇大营谋羽羽嘉城,可谓是螳螂捕蝉,自己将易氏、流寇大营、苏盖文算计在内。难道就没有遗漏的地方
素鸣衍想起波旬的告诫,贝迦人也是蠢蠢欲动,削弱帝国对燕云荒原的控制,却是符合贝迦人与迦南人共同的利益,只是不知道易氏有没有想到这点。
想起贝迦人役使群兽的能耐,素鸣衍万分头疼、虽说在狩猎地同时,封锁住铁矿场以北的通路,禁止他人向这一地区渗透。但是高阶的役兽术可以与荒兽进行一定程度的交流。慕昭云、纳吉悟言可不敢保证他们的封锁连一只鸟都飞不过去。
素鸣衍没有同意让岐伯去流寇大营侦察,而是由慕昭云为向导,他亲自与尤溪、峻伯、千贺长琴等人潜到流寇大营附近侦察流寇大营的敌情。
流寇大营已将警戒放到离大营二十里外的范围,德罗巴率部离开此地,此地八千余人都可以算得上羽嘉流寇中的精锐,多有凶残好杀之辈。换上精良的装备,经过数个月地整刮,战力已经得到充分的提升,早就不是当初混乱不堪、装备破落、缺少补给的流寇群体。
以目前的情况看,流寇大营的三股势力确实联合起来了,不知道易氏许下什么承诺,竟让八千人马在短时间里进行过统编,八营兵马其中半数为精锐戟士。三营射手,一营剑士,此外还有少量的骑兵,潜入营地深处,甚至可以看见数十头高及人肩地青羽勐鹫,还有十几头龙象,辎重营里有大量攻城的器械,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流寇大营焕然一新,可见易氏为此是花了血本。
苏盖文只在羽嘉城北布下两千精锐防备流寇大营,可谓已是十分危险的境地。
素鸣衍等人隐身在一座高岩的灌木丛中,望着高岩下连绵起伏的营垒,问众人:“以我们手中的兵力,可有把握一举击溃寇兵”
尤溪凝眉不语。从他表情可以看出他以为一举击溃的可能性不大,若不能一举击溃,僵持下去,就要付出相当惨重地伤亡才可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岐伯说道,“易氏在青叶郡招募羽鹫骑士,还不足两百人,此地就调来半数,八千寇兵编制三千射手,营中还配有大量的强力机弩,可见易氏真的在防备我们。除非能顺利偷袭,不然很难一举击溃。”
“苏盖文在羽嘉城北布下两千精锐,这两千精锐见寇兵势强,可躲进壁垒抵抗,可以消除寇兵的人数优势,寇兵若强攻壁垒,则有我们的机会。”
尤溪摇了摇头,说道:“只怕寇兵也想一鼓作气袭夺羽嘉城,不然以羽嘉城坚固的城防,只要苏盖文有了警觉,将两千精锐撤入羽嘉城,寇兵就难以得逞。易氏会同时从青叶郡出兵牵制边防军司驻扎在南部堡垒中的兵力。
将随身携带地羽嘉地形图展开,分析道,”流寇大营貌似只有楚布河西岸废道与羽嘉城相通,苏盖文的两千精锐目前的主要作用就是控制废道,但是寇兵可以轻装上燕云高地,从羽嘉山北坡迂回,达到奇袭的目的。”
“这么说流寇大营里准备的这么多攻城器械是用不上了“素鸣衍问道。
“战前需准备万全,战时却未必要都用上。”
素鸣衍叹道:”我们不能过早插手,真怕弄巧成拙。”
要趁势掳夺总督府地军政大权,最好的时机就是在羽嘉城的局势失去控制之时,而仅凭手中的兵力能不能在关键时刻扭转局势,就事关此举的成败,不然就真的给易氏做了嫁衣。
众人皆沉默不语,此时的决定谁也无法插得上话。
赐婚使衷阑晦离开望野城并没有直接返回帝都去,而在素鸣衍抵达铁矿场大营的次日抵达羽嘉城。衷阑晦为镜鉴台佐政,位阶及不苏盖文这位边郡总督,但是手握稽查百官之权,是帝国极重要的一位角色,令苏盖文不得不降低姿态,曲意逢迎。
衷阑晦密会石京度,告诉他六殿下已在铁矿场附近集结了一支机动兵力待用,让他秘密出城去见六殿下。监督流寇大营本是石京度地责职所在,他先代替苏盖文到城北的营垒巡视,然而就带领几名亲信侍卫以刺探流寇大营的名义秘密离开营垒。
经过重重封锁,石京度在铁矿场营地的最里层一处营垒受到素鸣衍的接见。素鸣衍此前与石京度见过几面,知道他是名极厉害的角色,起初只当他是苏盖文的心腹,此时知道他是檀那隆城的内应,或许已让摩揭伯岑收买了也说不定,心里竟有了一丝不容觉察的厌恶。
“此地的封锁很严密,殿下还如此小心谨慎,令小人佩服万分。”
素鸣衍知道他是指自己将营地设在铁矿场的最里层,让德罗巴所部的营垒将其包裹起来,素鸣衍笑道:”再多的谨慎也不为过,世间可不仅仅只有人才会传递消息,商秋风已经将流寇大营完全封锁起来,你可探到什么消息”
“殿下身边能人异士无数,小人特地过来向殿下请教。”
素鸣衍不跟他浪费口舌,让慕昭云将流寇大营的兵力悉数告诉石京度,就算石京度这几个月有意让物资流入流寇大营的营地,当听到慕昭云的介绍,还是控制不住的担忧起来,说道:”若是羽嘉城从我们手中丢掉,可就成了帝国的罪人了。”
素鸣衍冷笑一声,说道,”那你就将流寇大营的真实情况禀报苏盖文吧。”
石京度讪讪一笑,说道:”这怎么行,苏盖文还不先要了我的脑袋。”
“与其丢掉脑袋,还不如成为帝国的罪人!“素鸣衍目光冰冷的注视着石京度,说道,”莫要忘了我身为青岚帝室子弟,绝对不会容羽嘉城有失。你将手中所掌握的力量说出来,大家一起谋划,不要有什么保留。你要知道若没有成功的机会,我宁可让苏盖文砍掉你的脑袋。”
石京度额头冷汗潺潺,无法辨别素鸣衍的话是真是假,若真的放弃流寇大营这招棋,他绝对是要被先牺牲掉的角色,但是衷阑晦特意吩咐过他,六殿下不会永远与帝子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石京度毕竟不是羽嘉郡的总督,就算暗中发展势力,也相当有限,素鸣衍见他脸上有犹豫之色,也知此时远没到跟檀那隆城的人关系搞僵的时候,没有就此事纠缠不休,问道:”我们预计商秋风会从羽嘉山北坡道迂回奇袭羽嘉城,这样可以避开部署在羽嘉城北的两千精锐。我现在问你,如果羽嘉发生混乱,我们能不能先一步获得这两千精锐的指挥权”
尤溪在旁边说道:”先要阻止苏盖文的军令传到营中,也要营中主将相信殿下的善意。”
羽嘉城发生混乱,六殿下恰好就到营中夺取兵权,如何让人不怀疑别有用心如果六殿下本身有足够的威信,并且营中主将本就是亲近六殿下的人,那就另作别论了。
第五卷:第08章(中)
石京度环顾素鸣衍身边的众多高手,暗自心惊,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混乱初起,要阻止苏盖文将军令传到城北的军营不是难事,只是北营主将牧易寒是苏盖文的亲信,只怕届时他不听调。”
素鸣衍细辨石京度眼里的神色,说道:”只要牧易寒不坐壁旁观就可以,我原先就要调北营精锐进羽嘉城平叛。“顿了顿,说道,”寇兵袭城,易氏可能会出兵牵制南部堡垒的兵力,要保证羽嘉城的混乱不会动摇南部堡垒的军心,也要阻止苏盖文在惊惶失措之时调动驻扎在南部堡垒中的兵马,若让是易氏的兵马同时接近羽嘉,局势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了。”
石京度眼里掠过一丝寒芒,说道,”殿下可不派人趁乱刺杀苏盖文,这样就绝了后患之忧。”
素鸣衍眯起眼睛,细看石京度脸上的狠毒神色,心想苏盖文对他甚是欣赏,他却一点也不念故主之情。素鸣衍不置可否的说道,”此事我自有分寸,我所说的两件事,你要确保做到,我已令上唐方面佯装集结兵马,迫使流寇大营在近期有所动作。”
待石京度退下,尤溪问道:”殿下真有意趁乱刺杀苏盖文”
素鸣衍摇摇头,说道:”石京度的这点花招还迷惑不了我。于大军中刺杀苏盖文这样的高手,必须千贺先生与峻伯同时出手才有把握,却无法做到毫不留痕迹。若让世人知道苏盖文死于我之手,我如何去接管羽嘉郡的军政大权我宁愿苏盖文活着给我增添麻烦,也不会派人去刺杀他的。”
尤溪笑道,”刺杀苏盖文看上去省事,却遗患无穷。我真担心殿下让石京度说动心。”
素鸣衍挥挥手,笑着说:”我看要提防的还是老二的这位门客,心计不可谓不毒辣。心机也深。”
燕语高地地北坡。一列马队逶迤而行,看装束黑麾黑甲都是流寇大营的寇兵。
石川华摘下黑色的铁盔,露出凌乱地头乱。他与易非天率领几名亲卫先化装成商旅潜入羽嘉境内,随后沿羽嘉山北坡进人燕语高地,换上寇兵地衣甲,准备进入流寇大营的营地。在他们之前,易氏早就派遣大量的精锐进入流寇大营地营地。
燕语高地紧邻羽嘉山北坡,有几条较大河流常年从羽嘉山、冈都山的群峰间交错流淌下来,在这片高地上,孕育了燕云荒原少见的丰茂草原与丛林。这片丰茂之地有数百里之广。铁矿场营地也处于燕语高地的范围之中,散布着许多草旬湖泊。
几条河流最终流入楚布河谷,使得楚布河下游有着充沛的水量,一直到流入荒漠三百余里,才完全断流。
羽嘉郡有民户五千,约三万余人。绝大部分这一段楚布河的两岸平原。站在流寇大营营地的高处,还可以望见南边的村庄。
易非天暗感可惜,指着苍茫地燕语草原,说道:”此地至少可移民十万。“迦南西北包括青叶郡在内的三郡境内至少有一半面积是荒漠地形,易氏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扎根数百年,对羽嘉山北坡的燕语高地垂馋已久。
“燕云还是缺水,再往北连灌木丛都很少见,到燕云中部,也是成片的荒漠……
“石川华、易非天上次随使团出使羽嘉城时。差不多与素鸣衍前后脚进入燕云荒原,但是素鸣衍很快就穿越天都山进入黑砾原,两者没有在燕云荒原相遇的机会。
易非天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夺取羽嘉城,也是迫不得已地举措。檀那明河已经开始向燕云腹地扩张势力,望野城外的便道有五十步宽,砂石为基,铺以碎石,两侧有下水道,不出十年的时间,羽嘉的局势就会得到极大的改善,那时我迦南西北就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
石川华有些无法接受易非天先下手为强的解释,不过昔时的友情在家国之利面前就变得极其淡薄。
远处腾起一蓬飞尘,一列黑甲骑士夹着滚滚尘烟飞快驰来,商秋风居首,他的侧后是一名青年骑士。众人驰到马队前,商秋风与众人跳下马来,说道:”公子怎么可以亲自犯险“在迦南,石家与易家地地位相当,不过西北三郡可都是易氏的地盘,易氏许诺由商秋风自领羽嘉郡,商秋风自然视易氏为主,称易非天为公子。
易非天说道:”此事筹划许久,不容有失,我与川华过来可以给商爷助一臂之力。”
站在商秋风侧后的青年骑士名叫易轩石,是易氏派往流寇大营的武士首领,他上前恭敬的给易非天行礼。
“望野城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易轩石说道:”檀那明河在望野城外筑道,望野城的绝大部分武士都分散于燕云荒原,集结不集结,外界极难侦察,不过上唐城的裔天护卫营与龙骑营有集结的迹象。”
“德罗巴与天都山峡口那边呢”
德罗巴率众北迁,就于商秋风而言,流寇大营里就没有碍他手脚的人了,但是也可以清晰的看到檀那明河正式的介入流寇大营的这趟浑水之中,几乎与此同时,在天都山峡口附近,发现大量的武力集结,由于严密的封锁,商秋风手下的斥候无法渗透进来侦察详情。
易轩石说道:,”铁矿场营地与天都山营地的巾心地区还是无法渗透进去,就外围侦察的情报来说,檀那明河有在天都山峡口筑城的迹象,德罗巴也调集大量的人手开始修整铁矿场营地往北的废道,依末将所见,檀那明河有意与苏盖文在羽嘉分廷抗礼,纵容我等封锁羽嘉山北坡道,目的在于打通天都山峡口那条路,独占与黑砾原交易的暴利。”
石川华嘿嘿一笑,说道:,”明河倒也真是胆大妄为,身为青岚帝室子弟,竟然要公然的跟黑砾原交易。”
易非天肃然说道:”檀那明河看似胆大妄为,但是每一步计算都是极准,我们不要掉以轻心,何况我们在此地的动静,也不可能都瞒过他。”
商秋风只觉易非天过于小心了,心里不以为然,但是嘴上不好说什么,毕竟易非天是易铭达之子,也是最有可能继承易铭达位子的人。
在商秋风、易轩石的引导下,马队缓缓驰入流寇大营的营地。
易非天心里一直放心不下檀那明河的动向,按理说檀那明河应在望野城享受他的新婚生活,但是望野城那边的线人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失去檀那明河的行踪,派往铁矿场营地的斥候损伤很多,却依旧无法渗透到铁矿场营地的内部,虽然种种迹象表明檀那明河极可能就在铁矿场营地里,但是留给易非天做选择的余地已经没有了。
龙骑营在上唐集结完毕,已经向羽嘉总督府交递移驻公文,准备近日开赴羽嘉附近驻防。龙骑营自始至终都是隶属于羽嘉边防军司的编制,易非天、石川华、商秋风等人却不知道龙骑营实际是素鸣衍的私军。
素鸣衍当初离开羽嘉时,赏赐聂鲁达近五百万银币,外加五百匹良骏,聂鲁达素有奇志,将素鸣衍赏赐的巨额钱物都用来打造一支精锐骑营,花费五年的心血,龙骑营可以说是青岚西南边郡最精锐的骑营之一一。
易氏与羽嘉边防军司在边境上时有摩擦,自然晓得龙骑营的强悍战力。
素鸣衍在上唐峡筑城,龙骑营移驻上唐城,编制扩至一千人,由于兵员是从裔天护卫营抽调,整体战力并没有因此下降多少。
若让龙骑营到羽嘉城增防,流寇大营将失去最好的机会,或许是最后的机会。
准备了这么久,已经无法放弃,在楚布河谷的青苇从河泥里抽出嫩青色的叶片的时候,商秋风决定配合易氏在羽嘉南部荒漠的军事行动,对羽嘉城发动奇袭。
在流寇大营营地外的一座高岩上,素鸣衍与岐伯、慕昭云等人藏在灌木丛中,注视着远处的黑甲大军源源不断的向东南的燕语高地开拔。队列的最前端是二十名龙象骑士,这是易氏在西北三郡最精锐的战力,迦南西北事务院所辖西北三郡的龙象骑士加起来也不百人,所骑乘的龙象是产于塞琉与迦南交境沼泽地区一种高阶荒兽,龙象力大无穷,幼兽就善嘶咬,能搏狮虎,皮韧若革甲,强弓贯射不透。
迦南驯养龙象,作为最高级的骑兽,只给最精锐的骑士骑乘,二十名龙象骑士至少是五阶以上水准的高手,使用尖锐的骑士枪,配合长时间驯养的龙象,在战场上可与贝迦帝国的地龙骑士一较高下。
龙象骑士之后,就是将近百人的羽鹫骑士,骑士们御马而手,背负长弓、大箭,他们真正的坐骑青羽勐鹫就在他们头顶低空飞翔,仿佛一片青色的云朵。
第五卷:第08章(下)
分布在羽嘉山与峻衡山群峰间的四十八座烽火墩由远及近依次点燃,黑色的烟柱渐渐填满蔚蓝色的天空,向羽嘉城发出迦南大军寇边的警报。
苏盖文在这一刻还没有注意到流寇大营的异常,帝国在羽嘉城的正面建立完备的军情警讯体系,迦南大军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潜近羽嘉城,苏盖文却没有预料到这次的真正危险却来自身后。
青叶郡此前没有一点备战的迹象,突然挥军入寇,苏盖文还以为前方将士误报军情。当迦南在青叶郡的驻军倾巢而出的消息得到证实之时,苏盖文突然涌上一阵心慌:毫无迹象的战争就如此爆发了。
青岚与迦南的矛盾日益缓和,西南边陲除了偶尔的磨擦之外,已经看不到爆发大规模战争的可能,无论是迦南还是青岚,从这一路进攻对方,都比别处困难百倍。战事总在众人以为安全时爆发,苏盖文这才觉得他手里的那点兵力捉襟见肘。
苏盖文一边派人快马加鞭向望野城、下资城传呈紧急军情,一边命令在城外巡防的部队回城集结,使他错过及时发觉寇兵的可能,苏盖文同时犯下另一个致命的错误,竟没有及时下令关闭四城城门,当商秋风、易非天率领八千寇兵抵达羽嘉城北城门,守城的将领还以为他们是总督府准备调往南面壁垒增援的部队。
事情便是如此凑巧,苏盖文此时正犹豫要不要调流寇大营的兵马到南面去增援,总督府一员佐领便过来禀报八千寇兵正进入羽嘉城。
“什么!“苏盖文巨大的咆哮声几乎要将总督府的屋顶掀翻,苏盖文一把抓紧那员佐领的甲领,双眼瞪得有如铜铃大。不敢相信他嘴里说出地话,”流寇大营怎么可能这时候进城”
佐领惊吓之余,无法说话。苏盖文一把将他掼倒。大声疾唿:”侍卫,侍卫,快去北城侦察敌情!“正在此时。北城方向传来敌军破城的号角,低咽的号角仿佛一记重锤击在苏盖文地心头。
石京度大步走进来,一边走,一边大声叫:”流寇大营悉数叛变,正夺北城门。“寇兵此时已将北城门夺下,只是讲出实情,只会让军心更加惊惶,苏盖文一把抓住石京度地衣领。大声喝斥:”你不是一直说流寇大营并无异常,怎么突然就叛变了”
石京度激动的说:”末将失察,愿以死谢罪,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将寇兵赶出羽嘉城去。”
苏盖文让接连出现的惊变乱了手脚,死死地盯住石京度的脸,不知道要不要信任他。
“苏总督!寇兵正在攻打北城门。你不组织兵马驱逐叛军,在这里犹豫什么!“衷阑晦左手执剑,穿着半身锁甲,站在大堂外的台阶上大声喝斥,苏盖文慑于衷阑晦的威严,闻声一震,松开双手,茫然看着石京度、衷阑晦,还有大堂里乱作一团的众多将领。他们被召集起来,正准备商议如何向南面派遣援军。
“寇兵突然闯城,守城将士措不及防,北城陷落在即,请苏总督立即组织兵马增援北城。“衷阑晦再次大声提醒。
苏盖文身子一惊,恍然回过神来,事情到了这一步,已没有后怕的余地了,看了看石京度,又看了看正大步走进来的衷阑晦,见诸将还乱作一团,内心涌上一股羞愧,大声喝斥:”流寇大营都是乌合之众,众人何必自乱手脚,侍从官,速去北城侦察敌情。“站在水磨石地上,极力让自己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发出一道道指令:”……除南城守军外,城内其他兵马立即向总督府集结,立即通知裔天商馆,请商馆总管柳静安到总督府商议军情,征集众会馆、商馆武士以及城中雇佣兵到总督府听用,派人出城联络牧易寒,令其率军回城增援……”
十数名千贺武士从裔天商馆展翅飞到空中,瞬间将北城地状况看在眼底,有将近两千名寇兵进入城中,突然向北城的守军发动攻击,北城守军只有五百人,被寇兵打了个措手不及,许多人连刀剑都没拔出来,就成了寇兵的刀下亡魂,寇兵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控制住北城门的局势,更多的寇兵正源源不断地从北城门涌进来。
数十头背负青甲武士的青羽勐鹫低空掠过城墙,还不等青甲武士动手,四足羽鹫的利爪就捉起在最后还在城头顽抗的十几名羽嘉城卫军,在空中将他们撕成两半,鲜血像雨一样洒落。
寇兵迅速向内城穿插,沿途几乎没遇到有限的抵挡。苏盖文下令兵马向总督府集结,没有盲目的增援北城,避免混乱中全军覆灭的危险。
裔天商馆是代表郡王府在羽嘉城的地位,紧邻总督府左侧,原先是隶属于总督府的别院,素鸣衍两次来羽嘉都在这座院子里落脚,便从总督府隔了出来。柳静安望着空中地千贺武士,一阵阵急促的唳叫震荡远扬,一名千贺武士站在他的身边,向他解释族人传来消息代表的含义。柳静安是郡王府在羽嘉城的总负责人,素鸣衍意识到寇兵会从羽嘉山北城迂回奇袭羽嘉城,尽可能的加强了商馆在羽嘉城的武装力量。
柳静安见北城已陷,成败在于能不能在总督府附近利用有利的地形抵挡住寇兵的攻势,裔天护卫营的武士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却没有总督府中的慌张,正传令官到来之时,高墙、屋顶各个制高点都是有武士把守,院子正拼装简易箭楼。
柳静安随传令官赶到从正街绕到总督府,苏盖文已经从接连的惊变中冷静下来,正大声喝斥将官,组织兵马在北城依次抵档迅速穿插的寇兵,为诸军在总督府集结赢得必要的时间,以免被寇兵逐一击破。
苏盖文见柳静安进来,直接说道,”流寇大营叛变,北城已经陷落,商馆有多少武士可用”
“三阶武士二百人,还有二十名三阶千贺武士。“柳静安说道。
苏盖文说道:”我要征千贺武士为斥侯,还赖商馆屏护总督府西北翼,可有异议”
“国难当头,商馆自静安以下,悉听总督府调用。”
苏盖文点点头,说道:”南城军械库还在我军手中,你速派人去取物资,这一仗会有些艰难……”
商馆里已备有足够的物资,苏盖文这么说,柳静安便让随从拿着苏盖文的手令回商馆率领仆役去军械库领取作战物资。
石京度、衷阑晦站在一旁,一名文职官吏过来说道:”去年的流寇大营衣甲破败,全营几乎找不到一张九十斤强弓,今日来袭的寇兵气势汹汹,哪里是半年前的模样寇兵势强,仅凭城中守军已无法与寇兵争锋,北城已经陷入,总督府与南城也无法久守,大人还是趁寇兵没有控制全城之时,率军退出城外,先与牧将军汇合,等待上唐、下资方面派遣援军。”
“浑蛋,“苏盖文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盯着那名官吏,手里的佩剑抽出一半,压在他的脖子上,喝斥道,”还未接战,你就乱我军心,南有迦南大军寇边,羽嘉城绝不能落入寇兵之手,我们便要借总督府与南城的地形跟寇兵周旋,直至援军到来。”
“上唐龙骑营最快也要五天才能驰援,何况仅凭龙骑营的一千兵力如何能解羽嘉之危”
剑光一闪,人头落地,热血从那名官吏的脖子里喷涌出来,苏盖文也不避让,任鲜血染红衣甲,面目狰狞的说道,”谁言撤退,以通敌罪论处,立斩!”
众人惊惶,低头不语。
苏盖文大声说道:”寇兵不足万,城中尚有两千守军,加上各家的武士,足有千人,城北营中还有两千精锐,难道抵挡四五天都做不到吗上唐除了龙骑营,还有效忠六殿下的裔天护卫营与楼迦罗人,楼迦罗武士都有一双羽翼,五百里直程,难道也需要五天的时间”
柳静安说道:”殿下不在望野……
“犹豫了一会儿,好似下定决心要将六殿下的丑事说出来,”殿下人在燕云狩猎取乐。过天都山的商队说燕语高地北面有翼兽出现,殿下疑是当年犯主的雷云兽,率领众多侍卫与千贺武士前去捕捉翼兽,如果发现流寇大营的异常,一定会及时驰援的。”
苏盖文不疑有他,听了柳静安的话,凝重的神色稍稍松懈。燕语高地北面离羽嘉城也就四五百里地,苏盖文知道六殿下不是怕事的人,得到消息一定会过来增援。虽然他对六殿下本人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六殿下麾下私军的战力却令他眼馋与担忧,若能得六殿下及时驰援,若许能解此难。
众人似乎看到取胜的可能,也让苏盖文坚决抵抗的意志感染,再无人敢言撤退。
第五卷:第09章(上)
素鸣衍用一方白布将长击刀上的血迹擦干,身后流寇大营的营地里,火焰渐渐熄灭,滚滚浓烟不断的涌向天空,乱尸堆积,有千贺武士在空中封锁,留守流寇大营的六百寇兵没有一人逃脱,但是并不意味着商秋风、易非天不会察觉到这边的情况。
在寇兵奇袭羽嘉城的第三日,素鸣衍才率领早就按捺不住的侍卫营、千贺武士营、射手营一举攻破流寇大营的营地,尽歼留守营里的六百寇兵。营地以及商秋风留在营地无法带走的大量物资交给德罗巴麾下的武士,他率领侍卫营、千贺武士营、射手营近一千二百名精锐沿楚布河西岸废道往南运动,于次日午时抵达苏盖文设城羽嘉城北的营垒。
从营垒的残迹上可以看出此地发生出激烈的战斗,商秋风奇袭羽嘉城的同时,也分兵袭击此地的营地。此地驻扎的两千将士是羽嘉边防军司的精锐战力,除非商秋风、易非夭一开始就将此地作为攻袭的重点,才有可能在短短两天时间里全歼这支精锐。
枝伯、千贺长琴都恢复楼迦罗人的真身,肩后的双翼如金似铁,散发出金属般的光泽。
素鸣衍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笑道,”城里的杀伐之音还没有停息呢,易非天既然没能在我们到来之前攻下羽嘉城,只能抱着遗憾离开羽嘉了。”
羽嘉城,位于楚布河谷西岸,为帝国西南雄城,西邻羽嘉山绝岭,仅开北、东、南三门,北城最先陷落,东城与南城先后陷落,只有总督府所在的内城顽抗至今,也到了灯枯油尽的时刻,狭窄的街道、坚固的石墙让寇兵无法展开优势兵力。易非天手里虽然有二十名龙象骑士,却没有用于城里的战场,但是近百名羽鹫骑士却令坚守总督府附近的守军吃足了苦头,丧身羽鹫骑士之手的将士多达五百人,守军的意志几乎被青羽勐鹫的闪着寒芒地利爪所击溃。
苏盖文衣甲上的血迹已成深褐色,体内不可遏止的涌出疲惫之感。心想自己尚且如此,那么仅存的五百名将士更是不堪。柳静安右臂残去,左手持剑,神色坚毅,丝毫没有气妥之色。哀阐晦、石字度也狼狈不堪,依墙坐着歇息。这时候空中传来振冀之声,哀阑晦神色大变。寇兵攻势刚刚给击退,怎么又像潮水一般涌来。
一声嘹响的长啸响彻长空,柳静安抬头望去,千贺武士漫天飞来。
慕昭云、卢扈、卢青叶、明石羽率领三百侍卫营精锐与五百射手营精锐留在城外,并不急于跟寇兵接战。牧易寒所部两千精锐在城北营地也最先受到寇兵的袭击,伤亡惨重,一直无法进入羽嘉城与苏盖文汇合,也无法得到苏盖文地指示。这几日来就在城外游击,牵制一部分寇兵。
尤溪率领侍卫营、射手营与牧易寒接触之后,便代传素鸣衍之令,让牧易寒率残军南下增援南部壁垒防线,虽说迦南这次寇边没有做什么准备,但是保不住他们人多势众。说不定会趁守军士气低落之机攻破羽嘉南部的壁垒防线。
牧易寒残军留在羽嘉城外意义已不大,还不如去坚定南部壁垒防线守军的抵抗意志,若能将迦南大军吓退,就有含歼寇兵的可能。
羽鹫骑士经过四日的激战,伤亡极其惨重,面对数百名精锐千贺武士,根本不敢出战,易非夭抬头看着千贺武士展开硕大的羽翼飞过头顶,降落到总督府所在内城。知道错过夺取羽嘉城地最好机会,还是让檀那明河及时赶来了。
易非天下令城中的寇兵向南城集结,令城外地寇兵从外城迂回到南城门外,商秋风对素鸣衍麾下私军的战力最有认识,见漫夭飞翔的千贺武士心中已生怯意,见易非天如此而已,哪里会有异议
素鸣衍从一名千贺武士的肩头跃下来,千贺武士接替总督府左翼的防卫,撤下的将士几乎没有一个完整之躯,总督府的庭院里躺满伤患,几乎没有立足的地方,但是脱离死亡地恐惧,数百人数日来脸上首次露出一丝轻松之色。
柳静安右臂自肘部以下断去,甲袖绑在身后,以免作战时左右晃动。素鸣衍一把搀住柳静安,不让他拜倒,看着他的断臂,问道:”城里不是有光明术士吗”
柳静安说道:”续肢之术费力太多,残我一臂,能活好几名伤患,静安不碍事的。”
柳静安精明能干,修武的资质却不算高,素鸣衍痛惜柳静安成了残躯之人,凝眉问道,”断臂还在不在”
一名白袍老者走过来向素鸣衍施礼:”此时无人有余力施回复术。“白袍老者是教廷派到羽嘉郡主祭桑吉长老,本身是六阶的光明术士,素鸣衍最初在羽嘉时所受的严重伤势,也是由他出手施救。他此时面容憔悴,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地地步,若让他强行施展五阶的回复术,只要逼他以生命之力献祭了。
素鸣衍回礼道,”桑吉主祭在就好。“见苏盖文走过来,也不议其他事,说道,”准备一间静室,麻烦主祭大人将光明术士集结起来。”
自然教派的疗伤之术,只是推进伤口愈合的进程,素鸣衍可不敢对满地的伤患滥施此术,那些重伤患,十有八九会给他治死。光明术士只是精力消耗过度,消除疲惫的最好良剂莫过于时间了,素鸣衍将光明术士集结起来,手结法印,散发一道道神域之力特有的绿色光芒,覆盖整间静室,以时间次序之力推动光明术士回复的进程。
被绿芒覆盖的人仿佛感觉在时间之河中跋涉了许多,绿芒消失,桑吉主祭睁开双眼,体内那股因念力耗尽而生地疲惫之感都消失掉了,看着面容苍白的素鸣衍,待其他灰袍术士都退出静室,才合掌谢礼,说道:”自然之疗伤,竟能与大回复术媲美,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啊。”
自然之疗伤是单体术法,素鸣衍突破自然之疗伤的单体限制,将术法有效范围扩展到整间静室,但是还无法与光明系的六阶术法大回复术相提并论,桑吉主祭这么说,不过是赞誉之辞。
素鸣衍笑道:”明河修自然教派之术,有渎神之嫌,主祭大人不责怪”
“古法并非要一成不变,三百年前所立的教禁已不合时宜,只是声音太小,教宗大人听不到罢了。何况能救人性命之术,殿下以为会真的是邪术吗”
高阶的光明术士通常会被王侯巨贵礼为上宾,六阶的大回复术可以活人性命,贪生怕死之辈甚至不惜散尽家财也要享受一次续命术,桑吉以六阶光明大术士的身份,到羽嘉城的破落经院里当一名主祭,实际上等同于放逐,原来是教廷的不同政见者。
素鸣衍与桑吉主祭的接触不多,但听他这番言语,生出不少好感,总无法将羽嘉境内的教廷势力完全驱逐出去,还不如扶持教廷里的不同政见者。
羽嘉城里的灰袍术士极少,战时又是羽鹫骑士优先攻击的对象,此时只有桑吉主祭手下仅有的八名光明术士由于一直呆在大堂里治疗伤患得以保全,这八名光明术士都是桑吉亲自教导出来的弟子,修为高深,苏盖文率领众人能在总督府坚持这么久,有他们很大的一份功劳。
八名光明术士从静室出来,原本耗尽的念力恢复了七八成,素鸣衍与桑吉主祭从静室出来时,他们已经开始抢救伤患。
一名光明术士抱来一只密封的金属匣,桑吉主祭打开来,金属匣里藏满金黄色的液体,浸着一只断臂,自言自语的说道:”加入的黄金液毕竞太少了,过去三天了,看来只有用大回复术才能让柳大人接上断臂。”
柳静安看到自己的断臂浸在黄金液体里,眉头忍不住微微一皱,他知道桑吉主祭施展大回复术之后,对满地的伤患再无力插手了,拒绝道:”静安还有左臂能用,右手不要也罢,若是因我一人之故,连累他人得不到及时治疗,会有所不安。”
桑吉转身问素鸣衍,”据我所知,自然教派有生命迟滞之术,殿下还有余力施展只要断臂不继续恶化,战后我再为柳大人施大回复术不迟。”
术法分阶,是摩诃教廷所做的事,素鸣衍从卢氏那里得到自然系术法宗卷,在最后几页记载生命迟滞之术,实际是相当高阶的术法,素鸣衍点点头,为了避免不良的影响,素鸣衍不会当众施展术法,捧过金属长匣,重新回到静室,从手印射出的绿色光芒溶入匣中,金黄色的液体变成暗金色,黄金液是光明宗的疗伤圣品,此时弥生出来的生命气息更加浓郁。
第五卷:第09章(中)
素鸣衍在静室单独召见苏盖文。苏盖文此时已没有初时的桀骜不逊,他心里明白,就算能将寇兵击退,他这一世的荣华富贵也已经到头了,能不能最大限度的减轻罪责,六殿下的态度至关重要。
“羽嘉边防军司积弊已久,今日之变也不完全是苏总督的责任,“素鸣衍好言安慰他,”所幸德罗巴没有随商秋风叛变,不然我在燕云荒原也会让他打个措手不及。得德罗巴报信,我集结在燕云的所有兵力,除了进城的三百名千贺武士,城外还有三百名剑士与五百名射手与敌周旋,上唐援军可以要到明天午后才能抵达,我已令牧易寒率残军驰援南部壁垒防线,让迦南大军攻破南部壁垒防线,问题就大了。”
商馆的二十名千贺武士悉数战死,苏盖文被困总督府,无法知道外界的消息,以常理推测,迦南此次调动的兵力不会超过一万,以他们推进的速度来看,应是轻装远袭,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甚至连粮草都不足。
楚布河出羽嘉城,往南流淌三百里才完全断流,在楚布河延伸出去的河道附近,是羽嘉城外的四座军事壁垒,与羽嘉城共同构筑坚固的防御体系,封锁住迦南大军进入羽嘉的道路。南部壁垒防线共有五千兵力,有坚固的壁垒可以依赖,有威力强大的守城器械,只要军心稳定,守住南部壁垒防线的问题不大。
牧易寒率部在城外与实力远胜于己的寇兵周旋,所剩下的残军只怕没有几个人,六殿下让牧易寒率残军驰援南部壁垒防线,目的在于告诉那里的守军,羽嘉城的混乱局已经得到控制。
苏盖文垂手而立,他知道自己已经丧失与六殿下并肩而坐的资格,汇报羽嘉城内的惨重伤亡:”……城巾原有守军两千五百人,寇兵入城后,召集各家武士近一千五百人。存者不足千人,商馆伤亡也很大,昨天商馆被攻破时,武士剩下不到一百人,二十名千贺武士悉数战亡……”
素鸣衍也没想到会有这么惨重地伤亡,详问之下,才知道北城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被寇兵袭夺的,纵容寇兵叛乱,差点就引火烧身。素鸣衍暗地里唏嘘不已。
石京度、衷阑晦也心有余悸,后怕不巳,六殿下迟来半日,他扪早要都成为寇兵刀下的亡魂。
在桑吉主祭与八名光明术士的努力下。轻伤者都恢复战力,重伤者也保住性命,躺在安全的角落里。千贺武士接替整个左翼的守卫,还由尤溪率领一部分千贺武士加强右翼的防护。损失四分之三战力的羽鹫骑士不敢出战。千贺武士完全占据空中优势,又有坚固地护墙依托,打退寇兵几次不算凶勐的攻势之力,羽嘉几天来首次在夜里没有响起杀伐之声。
次日午时,聂鲁达率领龙骑营抵达羽嘉,与龙骑营同时抵达羽嘉的还有五百名千贺武士。与慕昭云率领的侍卫营、射手营汇合之后,清除滞留在羽嘉城北地寇兵,准备反攻北城。
与此同时,易经玄率领迦南大军攻破丁柳堡,丁柳堡残军退入其他三堡,易经玄仅留两千兵马守住退路,率领其余兵马从丁柳堡借路直插羽嘉城,于深夜抵达羽嘉南城,与易非天所率领的寇兵汇合。
此时。慕昭云率领侍卫营、射手营,在大量千贺武士的配合下,夺回北城,解除寇兵对总督府地围困。
剩余的六千寇乓退结南城,与城外地迦南大军互为犄角。
聂鲁达率领龙骑营、岐伯率领三百精锐千贺武士在城外结营,用这两支战力最强,机动性最高的精锐战力在城外结营,威胁迦南大军不敢倾全力夺城。
慕昭云率领侍卫营、明石羽率领射手营、千贺长琴率领五百名普通千贺武士配合羽嘉城仅存的千余残军加强北城与总督府的防卫。
易非天生出功败垂成的挫折之感,虽然手中的筹码比檀那明河多得多,但是战事拖延下去,青岚地援军将源源不断的赶来,而自己却无援军,一旦双方力量发生扭转,只怕要全军覆灭于此。
易非天仔细审视手中的弩箭,这是午时随龙骑营一起来驰援的楼迦罗人所射来的弩箭。仅以单体战力而言,一名羽鹫骑士相当于一名四阶的楼迦罗武士,在空中开弦射箭是件很困难的事,易非天估算随檀那明河迁至羽嘉的楼迦罗人中,能在空中擅射的楼迦罗人约在千人左右,四阶地楼迦罗武士约有三百人,这与最先随檀那明河赶到羽嘉驰援的千贺武士人数相符。但是换上轻便的十字弓弩,可让檀那明河征调飞上空中战场的楼迦罗人将骤增一倍,易非天看着手中的弩箭,越想越心寒,心里决定了一个念头:”既然取胜的机会已经不大,那就要毫无犹豫的撤出战场。”
素鸣衍、尤溪、慕昭云、苏盖文、衷阑晦等人聚在总督府的大堂商议下一阶段的防御,直到天明,南城突然燃起熊熊烈焰,寇兵已完全退出南城,与迦南大军一起往南撤退。这时裔天护卫营与驻守在下资的一营骑兵离羽嘉城只有八十里的路程。
素鸣衍未必烈焰完全朴灭,登上南城城楼,望着天际卷席而去的飞尘,心想易非天果然是可以称得敌手的人物。迦南大军撤退有序,素鸣衍只让岐伯率领三百精锐千贺武士尾随扰袭。驻守在南部壁垒中的驻军没有遵守素鸣衍以郡王府发出的诫令,出壁垒追击,被迦南大军回马击溃,损失惨重。易经玄、易非夭、商秋风没有在羽嘉久战的念头,又无法摆脱千贺武士的扰袭,将陆路追兵击溃,就继续南撤。
枝伯待迦南大军完会撤回迦南境内,才放弃沿途的扰袭,返回羽嘉。
素鸣衍以郡王府而非总督府的名义,令羽嘉边防军司残存的三千兵马在其他三堡集结修整,由聂鲁达率龙骑营进驻丁柳残堡。
壁垒守军虽然未听郡王府的诫令出垒追击迦南军,导致惨重的伤亡,以牧易寒为首的原边防军司将领此时倒不敢再违郡王府的诫令,虽然与制不合,但是他们多少知道六殿下的强势,也知道苏盖文已经失势,这几天的诫令没有一道是总督府发布的。
羽嘉残存的一千守军中有半数是从各家征调的武士,素鸣衍下令解散征调从各家征调的武士,裔夭护卫营、侍卫营以及射手营顺势接管羽嘉城的防务。而从下资赶来的那两营客兵,素鸣衍毫不客气让他们在城外结营,让其他进入羽嘉境内的援军就此打道回府。
易氏挑动流寇大营叛乱,率军侵袭羽嘉,无功后撤,消息迅速传遍中陆大地。战火暂时燃去,但是事件的余波却波澜迭起,不仅青岚上下震愤,就连迦南朝野也异常惊惶。从两国换质开始,关系就逐渐缓和,联合清剿赤肌鬼使得两国的关系上升到新的阶段,却让易氏一战打回原样。乔羿良、春江明湖纷纷上言要求国主诏易铭达归京自辨,都有趁势削弱易氏的念头。
青岚虽然说是帝国迟暮,但是毕竟有帝国的威严,东南四郡的驻军开始向秦山集结,准备对迦南边境郡城进行报复性打击。帝君震怒之余,令枢府解去苏盖文羽嘉郡总督、羽嘉郡边防军司都统将军之职,此时能在羽嘉主持大事的只有羽嘉郡王檀那明河与镜鉴台佐政衷阑晦,衷阑晦以身负重伤为由拒绝出任羽嘉郡总督。帝都急于筹划对迦南的反击战,决定暂时从权,由檀那明河暂摄羽嘉郡军政大权。
苏盖文被软禁在总督府的一座独院中,他知道自己的过失罪责可大可小,都掌握在刀墨吏的笔中,正苦无推脱之计,听见院中有脚步声响起,来人低声吩咐了几句,守在院门外的武士就离开此地。
苏盖文抬头看见昔时的心腹石京度推门走进来,一脸疑惑的问道,”我已经是阶下之囚,为何你却安然无事”
“你都是阶下之囚了,还想不明白吗“石京度冷冷一笑,说道,”帝子三番屡次向你示好,你却弃之不顾……”
“什么“苏盖文瞪大眼睛盯着石京度。
“今天好叫你做个明白鬼,你以为易氏秘密向流寇大营输送补给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吗”
苏盖文仿佛给巨雷勐的击中,脸色苍白,眼睛几乎要裂开来,怒声喝斥:”你们为了一己之私,竟然置一城军民于死地……”
“哈哈……
“石京度放声而篓,”我们是为一己之私,可以苏盖文府上的金银难道都是干净的,你又忘了寇兵是谁所编,是谁养虎为患的”
石京度不顾苏盖文扭曲的面容,推门走了出去,恰看见院门处阴沉着脸的素鸣衍与尤溪走进来,敛住放肆的笑,说道:”殿下太仁慈了,苏盖文今天猜不透,不代表到了帝都也猜不透,苏盖文一定要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死掉才让人放心。”
第五卷:第09章(下)
“寇兵能这么顺利夺取北城,也是你的功劳“素鸣衍冰冷的双眸盯住石京度,极力压制内心的怒气。
“苏盖文的罪不重,殿下怎么可能这么迅速就兼摄羽嘉军政呢“石京度反问道。
此时还没有与檀那隆城翻脸的时候,自然无法与这样的人计较。素鸣衍厌恶的看着石京度,他的手不是没沾过人血,只是让石京度这么一个角色逼着杀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冷哼一声,说道:”你们留在外面。“独自推门走了进去。
素鸣衍进去之后,便在屋里设了一个结界,设屋外的石京度、尤溪丝毫听不见里面的动静。过了许久,素鸣衍才推门进去,边走边从怀里掏出一方白绸,将手上的血迹擦掉,说道,”苏盖文却没有死的觉悟,还要麻烦我来动手。“将沾染血迹的白绸随手丢掉,吩咐尤溪说道,”对外宣称苏盖文因战受伤不治而亡,向帝都请求宽免他的亲族;私下里就说苏盖文畏罪自杀。”
石京度说道:”殿下此计甚好,不明真相者,还以为殿下有意宽恕苏氏亲族呢。”
素鸣衍见石京度眼角有轻蔑之色,沉着脸不给笑容,说道:”苏盖文终究是你的故主,其身后事,就由你来操办。“说罢就与尤溪走了出去。
走出庭院,尤溪见左右无人,问素鸣衍:”殿下为什么要亲自动手“事情到了这一步,苏盖文应有自尽的觉悟,殿下亲自动手,石京度以此挑唆苏盖文的旧部,对他们就极为不利。
岐伯突然从院墙中钻出来,原来他一直用影遁术藏住自己的身形,对素鸣衍说道:”殿下离开之后。石京度将殿下丢下的白绸捡了起来。”
素鸣衍这时才解释尤溪的疑惑:”我就是要给石京度一个咬我的机会。“吩咐岐伯道,”你这些天给我盯住石京度,看他拿这条沾染苏盖文血迹地白绸给哪些人看。”
尤溪恍然说道,”原来殿下另有用意。”
素鸣衍说道:”江采离就要抵达羽嘉,你与他商谈组建幕府的事宜。”
帝都授权素鸣衍兼摄羽嘉郡军政,但是没有正式授予他羽嘉郡总督与羽嘉郡边防军司都统将军之职。素鸣衍只有另开幕府来行使羽嘉郡的军政大权。只要建立完备的军政体系,就算帝都另外委派总督与都统将军,也无法轻易的拿回羽嘉郡地控制权。
江采离与纳吉涅骑一起抵达羽嘉城,此时的羽嘉城残破不堪,整片南城几乎都被大火烧毁,他们却不觉羽嘉城有丝毫破败之处,寇兵叛变,迦南入寇,致使羽嘉军民伤亡愈万。江采离也不觉得过来收拾残局有丝毫头疼的地方。
城中民户大都披丧,江采离也只得压抑内心的喜悦,装出一付悲切的模样,到总督府,见左右没有外人在,尤溪、白术、千贺长琴、枝伯、慕昭云、聂鲁达、柳静安、卢扈、卢青叶、纳吉涅骑、纳吉悟言、德罗巴、明石羽等人无一不是殿下的亲信,江采离便一脸喜色的问道,”殿下欲如何安排羽嘉的军政”
素鸣衍正式在总督府起居任事,虽然经历战事的总督府多处残缺,极待修葺。素鸣衍坐在苏盖文原先坐地位子上。感觉倒是一般,望着左右众人。已没必要再掩饰割据羽嘉的野心,说道:”帝都予我暂摄军政之权,我便在羽嘉城开设幕府,名义上以望野城为主,羽嘉城为辅,实际上,以羽嘉城为主。望野城为辅。方镜川、叶明琛、巫弥生留在望野,三人分别负责望野城的民政、军政以及郡王府的事务。其他人都到羽嘉城来,采离统领民政、财权,尤溪负责军政、军令,以裔天护卫营为基础,重新组建羽嘉卫戍军,以白术为总制将军;以龙骑营为基础,重新组建边防军,聂鲁达为总制将军。”
江采离说道:”抚恤伤亡。还要向迦南进行报复性战争,帝都此次将拨给羽嘉大笔的钱款额,羽嘉卫戍军与边防军共有三万编制,殿下准备在羽嘉备多少兵马”
能将三万精兵控制在手中,割据羽嘉绝不会有问题,但是以羽嘉郡自身的实力能养的兵力实在有限,一旦割据之后,就无法从外地大规模的输入粮食。
帝都每年拨给羽嘉的军资约一千万银币,若是按下资地物价,确实可养三万大军,但是在羽嘉养兵的成本就要提高一倍,除非羽嘉郡能生产足够地粮食与生活物资。
素鸣衍说道:”目前迦南之青叶郡为我们的现实威胁,南面以丁柳堡为主的壁垒群目前有屯有四千多兵马,以龙骑营为主,再补充些有生力量,可以编一营精骑、一营剑士、一营射手、两营戟兵,帝都要求我们有反击迦南的实力,目前也只能以他们为主。”
“要如何应付二殿下”
“羽嘉军这次伤亡这么惨重,如果再从中抽调精锐,原来的军营可能会有崩解之危。石京度与衷阑晦瞒着我们秘密联络苏盖文的旧部,我让岐伯亲自盯着他们,既然如此,那就将这些靠不住的人都调给他,凑足一千人,也算履行对帝子地承诺。”
江采离点点头,知道殿下心里早有打算,还真亏跟二殿下之间有这样的约定,可以借机剔除不稳定的因素。
素鸣衍又说道,”将裔天护卫营含部撤入羽嘉城,不足从德罗巴的铁矿场营地征调,共建一营剑士、一营戟士、一营射手,由慕昭云进天都山峡口营地接替藏金,藏金调入上唐,出任镇守将军一职,从天都山营地调两百武士,从纳吉家调两百武士,重新组建上唐卫戍营。”
年前藏金从侍卫营、裔天护卫营抽调四百精锐进入天都山峡口,卢族武士已经进入天都山峡口,可以抽调一部分人出来。
另外,纳吉氏正举族向羽嘉郡境内迁徙,族中大量武士可编入军营。
流寇大营业已不存在,驻在铁矿场营地的一万多流寇兵除了抽调出来补充各部的两千精锐外,其他人要含部精简掉,将迁徙到羽嘉西北部的燕语高地定居,那是目前燕云境内水源最充沛的地区之一。
狭长的燕语高地,位于岗都斯山地东麓,向北一直延伸到天都山峡口,流寇大营、铁矿场营地都处于燕语高地的边缘,江采离在进入羽嘉城之前,心里就拟好了在流寇大营旧址、铁矿场营地筑城的计划,借助渎神之路与楚布河西岸废道,就勾勒出向燕云岿部地区扩张的轮癣,羽嘉郡的实际控制地域将增加两倍以上。
其实目前羽嘉面临最紧急的问题,不是缺水,而是缺人。说起这个话题,众人不免又抱怨起来。
寇兵叛乱,羽嘉军民死亡愈万,又有大量寇兵投敌,离开羽嘉,使得羽嘉十万军民顿时损失两成。德罗巴所部精简下来,编民户五千,暂时以狩猎游牧为生,待铁矿场、流寇大营、天都山峡口三城筑成,可辅以农耕。上唐、望野两地民户只有三千,羽嘉城北的楚布河谷地区有民户四千,所幸寇兵叛乱持续的时间极少,战火没有波及那里,损失极少。如今整个羽嘉郡只有一万两千余民户,加上定居千贺湖谷的七八千楼迦罗人,却要维持将近一万的军队,谈割据还早了点。
素鸣衍掌握羽嘉郡军政大权,渎神之民走出黑砾原的步伐可以加快,但是整个黑砾原的渎神之民也只有七八万,离割据独立的要求差距甚远,若在羽嘉行精兵之政,羽喜嘉最终要容纳十到十二万民户才能维持这么多的军备。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一是可以吸引休屠郡的民户向羽嘉迁徙,再一个就是向青叶郡掳夺人口。若无战事天灾,民户极少愿意背井离乡到其他地方定居,何况羽嘉在青岚人的眼中,一直是蛮荒之地,其实以素鸣衍个人的意愿来说,以他对摩揭氏、巫氏的戒心,他更愿意到迦南掳夺人口。易氏既然先挑动战争,那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羽嘉山与峻衡山在羽嘉城的正面形成一个喇叭形的山谷平原,羽嘉城位于喇叭底,只用一城四堡就完金封住进出羽嘉的通道,喇叭形山谷平原的另一端开口就是宽达四百里的扇面。而整个山谷平原的南半部则是与迦南西北大荒漠连成一片荒漠地形,所以无论是羽嘉,还是迦南,从这里进攻对方都相当的困难,大军从这里进入对方境内,就无法指望后方的补给。
楚布河从羽嘉城往南延伸三百里才完全断流,那里离青叶城已经不远,若有一支精锐的机动部队从那里出发,可以轻易的撕破易氏在山谷平原的扇形正面建立的防线,进入青叶郡的腹地。
“那就在楚布河的尽头修筑据点!“素鸣衍一锤定音,决定由此展开向易氏的报复反击。
第五卷:第10章(上)
虽说诸事议定,要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
春季结束的时候,渎神之路才修完一半,楚布河西岸废道也需继续修整拓宽,考虑到波旬可能在羲族继承之战落败,天都山峡口之城将是对抗羲族的最前沿,那座命名为天都城的城池,虽然只有两千步的城墙,却调集五千青壮劳力,就地开采黑玄巨岩垒砌,规模与上唐关城相当,工程之艰辛却要胜出十倍。
羽嘉城残破不堪,极需修整,军万伤亡愈亡,极需抚恤,诸军极需整编,素鸣衍兼摄羽嘉郡军政大权之时,便是他焦头烂额之始,对易氏的反击报复不知道要推延到几时几日。所幸帝都为羽嘉城的重建、边防军司的重整拨来大笔军资,同时也拨付全额的抚恤钱款,是羽嘉郡一年军费的三倍,共三千万银币,除此之外,苏氏捐纳的赎罪金也高达两千万银币。
边防军司的重整,对于素鸣衍来说,就是将麾下的私军并入边防军,代价极低。素鸣衍为羽嘉城的修葺与抚恤伤亡拨出两千万银币,其余的钱款他都挪用到别处,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早就存在的财政压力。
迦南、青岚相互封锁边境,青叶郡与羽嘉郡之间的商路就此断绝,重开之日遥遥无期,但是羽嘉郡的商旅却没有因此而减少,郡王府每月近一千万银币的支出,从外地吞入大量的物资,支撑着羽嘉郡表面的商旅繁蕊在素鸣衍兼摄羽嘉军政之前,望野城是大量进入燕云荒原物资的集散地。渎神之路尚未修通,运进天都山峡口的物资主要从羽嘉借道,走楚布河西岸废道。流寇大营旧址与铁矿场营地离筑城还遥遥无期,却已经形成小规模的集镇。
随着渎神之路向燕云荒原的延伸,羽嘉渐渐也有物产向外输出,虽然相比于输入的物资,数量少得甚至不值一提。却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开始。
阖棺定论。苏盖文死后一个月,帝都才对苏盖文地功罪给出定论,帝都接受苏盖文力战负伤而亡地说法,只予以降爵一阶的处罚。其长子袭爵再降一阶,许其以边郡总督之礼殓葬。苏氏却不敢在羽嘉郡内为苏盖文大修陵墓,在帝都定罪公文传至羽嘉的第七日,便将苏盖文的尸身葬在苏氏族人地墓园里。
苏氏可以说是羽嘉郡仅有的大族,青岚建国三百余年,”苏氏一共出了七位边郡总督。每一位的任期又是相当的长,几乎占到羽嘉立郡后的一半时间。
苏盖文的长子苏赫降一阶继承苏盖文地爵位,袭一等云骑尉。
帝国社稷封爵分王、郡王、公、侯、伯五等。非王族贵戚、边郡大吏不得封,其下为吏爵,也称军功爵,分为云骑尉、轻车都尉、骑都尉三阶,每阶分一二三等,共九等。以上皆是食邑封爵,但是除了社稷五等封爵之外,吏爵(军功爵)食邑其实以每两户一银币折算,由府库供给月银。
其下还有民爵,分金银铜三阶九等,如战场杀敌一名,可封三等铜阶造士之爵,家中可免一人税赋。本人离开军营。则免本人税赋。
江采离、尤溪、方镜川、聂鲁达、德罗巴等人若以百户爵计算,只相当于三等轻车都尉,月银五十银币,但是素鸣衍许他们在燕云立族,划给百户部族、百名苦役、二十万银币、二十名精锐武士,这样的封赏却及上得社稷爵的伯爵赏。
苏赫袭一等云骑尉爵,这是千户爵,但是不能真正享受食邑,只能每月从郡府领取五百银币地月银。当然苏氏家大业大,苏盖文以总督之礼殓葬,苏氏家产得以保金,苏赫自然不在乎每月五百银币的月银。
素鸣衍看着苏赫狭长苍白的侧脸,苏氏这次虽然没有获罪,也元气大伤,大批家族武士战死,两千户部族编入民籍,大量爵田及庄园收归郡府,再也无法保持边郡大族的地位。
素鸣衍抬头见夭色已暮,殓葬之礼已经结束,便吩咐尤溪准备起程回城。
苏盖文以总督之礼殓葬,自素鸣衍以下的羽嘉郡主要官员将领皆应列席他的葬礼,不过真正来地人极少,大概许多人没想到六殿下会来。
素鸣衍骑在银角风马兽上,望着远山之巅的暮霭流岚,心里并没有战胜对手的喜悦,不知不觉已行至总督府前。素鸣衍将僵绳交给身后的侍卫,问尤溪,“青菱她们几时能过来”
“算路程应该过上唐了,会在千贺湖谷耽搁也说不定。”
“内宅过于空旷了,”素鸣衍一边走,一边有感而发的说,“她们在千贺湖谷耽搁一下也好,总督府过于残破了。”
总督府的内宅建筑有殿的规模,素鸣衍只觉困乏,让尤溪先行退下,独自走进寝殿,不见一名女侍,眉头微微一跳,走进里间闻见些微的血腥味,素鸣衍负手而立,望着琉璃窗外地树影,说道:“你终于来了。”话音刚落,从角落阴影里钻出一道极亮的电光,直奔素鸣衍的胸口。
电光及身的一刻,一道柔和的光幕蓦然从左手守护之戒悉出,罩住周身,电光刺穿光幕,扎进素鸣衍的左臂,素鸣衍右手此时夹住电光竟是一截雪亮的剑刃。
素鸣衍注视着站在阴影里的冷俊青年,问道:“你就是牧易寒我屡召你不见,想不到不请自来。”
此间的动静惊动外间的侍卫,数十人涌进外殿,素鸣衍大声吩咐:“此间无事,都退出殿外听令,谁也不许进来。”众侍卫又如潮水从外殿退走。
素鸣衍屈指轻弹,剑刃寸寸碎裂,说道:“苏公有四子在世,何苦你一人来为他报仇”
牧易寒厉声说道:“你以富贵要挟,迫苏氏亲族就范,我牧易寒身受苏公重恩,怎敢吝惜性命”
素鸣衍轻轻笑了起来,指着左手守护之戒,说道:“此戒名守护,你手中没有剑器,再也无法伤我,该当如何”
牧易寒悲愤异常,他何尝不知道就算六殿下没有这枚守护之戒,他刺杀成功的机会也百中无一,只是任由此人活在世上,他心里不甘啊!丢失断剑,右手丹力凝成一柄碧色短矛,便要抢攻上来。
素鸣衍说道:“你当真听信石京度的一面之词”
牧易寒微微一怔,从怀中掏出一面沾染血迹的白绸,掷到素鸣衍的面前,说道:“你说苏公伤重不治而亡,桑吉主祭人在总督府,苏公怎可能伤重不治城中谣传苏公畏罪自杀,可是苏公明明是胸口中创而亡,这方白绸又如何解释”
素鸣衍微微一叹:“苏公确实是死于我的手,可是苏公临死之前,跟我讲了一个故事,是说他与一个下民女子相恋的故事,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牧易寒听了素鸣衍这话,手禁不住微微颤抖,厉声问道:“此事你从何处听来”
素鸣衍不理会他的质询,自顾自的说道:“苏公年轻时喜欢上家巾的一名女奴,两人偷偷相恋,然而这名女奴连做苏公侍妾的资格也没有,若是女奴不怀孕,倒也无人去理会他们的事,主子宠幸女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女奴却偏偏怀孕了,想必你也知道苏家如何处置怀上主子骨肉的女奴,幽闭而死,以免被低贱的下民污染苏家高贵的血统。苏公十分怜爱那名女奴,得知女奴怀孕,不想她因此被处死。便让她离开苏家,嫁给一名猎户,后来又将那女奴生下的儿子收为义子,悉心教导武技、兵法,待他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亲……”
“你怎么可能知道”牧易寒右手用丹力凝出的短矛渐渐消散,只剩下淡淡的一层影矛,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素鸣衍。
“不是跟你说是苏公临死告诉我的”素鸣衍镇定自若的注视着牧易寒。
“怎么可能父亲明明死在你的手里!”
“苏公临死前,我跟苏公分享了我的秘密,所以苏公也将他隐藏在内心二十多年的秘密与我分享,”素鸣衍俯身去拾地上的那方白绸,丝毫不顾被矛盾纠缠住的牧易寒随时会出手杀他,“苏公倒不怪我出手杀他,他只求我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事”牧易寒忍受不了素鸣衍的镇定,激动的又凝出丹矛,缓缓刺近素鸣衍的胸口,守护之戒释出光幕,将素鸣衍的周身护住。
“这东西真麻烦,还没来得及送人。”素鸣衍摘下守护之戒,任由牧易寒的丹矛逼近胸前,“苏公说,如果他的这位义子过来替他报仇,就请我扶持他坐上苏氏家主之位。苏公看得真准呢,他家里的四个儿子都恨不得苏公就这样死去,免得罪及己身。”
第五卷:第10章(中)
牧易寒散去丹矛,脸若死丧的站在地上,他复仇的意志已经崩溃,杀机被素鸣衍的镇定与嘲讽的语气给瓦解,内心充满着矛盾的情绪,扪心自问:“父亲,你明明死于贼王之手,为何还要向他嘱托后事”
素鸣衍淡然坐下,将沾染苏盖文鲜血的白绸摊在膝上。
左臂伤口的血不断渗出来,染透衣袖,素鸣衍皱眉看了一眼,没有去止血,轻声喝斥,“你现在还不明白谁是逼死苏公的真正凶手”
“怎么可能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
“石京度、衷阑晦是我二哥的门人……”素鸣衍从怀里取出同样的一方白绸,白绸上有血书数行字,素鸣衍将白绸递给牧易寒,“这是苏公留给你最后的话。”
“……帝位之争,惟有一死才能含族,遂求死也。我之死,究竟谁之过,我也不得而知,权争罢了。你不得怨恨六殿下,若有可能,当诛石京度,以谢羽嘉屈死之英魂,至于其他,非你能力之及……”牧易寒看完血书,愤痛异常,定睛看着素鸣衍,说道,“请殿下告诉我寇兵叛变的真相!”
素鸣衍袖手站起,凭沾苏盖文血迹的白绸飘落,淡淡说道:“苏公血书也说了,权争罢了,若要深究,我也难逃其咎。”轻轻一叹,说道,“我早就预知流寇大营有叛变的可能,但是没有知会苏公,是想苏公因此获罪,想不到演变成这样。竟让羽嘉愈万军民屈死。”
“父亲为何让我诛石京度以谢屈死之英魂,北城失陷,是不是石京度使然”
素鸣衍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他的猜测,说道:“不管苏公遗言说什么,我不许你去刺杀石京度。苏公让我立你为苏氏家主,你日后自然堂堂正正诛杀石京度的机会。”
牧易寒将血书白绸紧紧攥在手里。父亲之死可以说是眼前之人与帝子、易氏联手促成,石京度虽然恶毒,不过是帝子地家奴,父亲怎么会将后事托付给眼前这人牧易寒的内心充满着矛盾的情绪。站在那里,茫然四顾,不知无所适从。
素鸣衍看着牧易寒被矛盾扭曲的脸,微微一叹,说道:“也不能让石京度看见你活着从此处走出去,床下有一具死尸,是我给你准备的替身,你将他拉出来。这里有一张面具。你戴上它去黑砾原,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你再来寻我,你届时还想报仇。我予你公平一战的机会。”
牧易寒循着素鸣衍的目光望去,只见书案上放着一张青铜面具,他不知道这就是摩揭伯岑送给素鸣衍地那张混沌之首,迷芒的心思给面具精美绝伦的雕饰吸引,给素鸣衍催眠似的抓起那张面具,戴到脸上,俯身看着青铜大床下果真藏着一具死尸,将其拉出来。才发现那具死尸地面容已毁,身材与自己相仿,想及今天之事都在六殿下的谋算之中,自己不过是六殿下计算石京度的一枚棋子,牧易寒对自己的行为更加感到迷芒。
素鸣衍也不想继续逼他,说道:“黑砾原卢氏族人认得这张面具,你在黑砾原若有不便,可向卢氏请求援助。”
牧易寒推窗跃入夜色之中,素鸣衍幽幽轻叹了一声。拾起白绸塞进死尸的胸口,故意露出一角,这才推开房门,走出外殿,对众人说道:“刺客已被我击毙,你们将尸体拉出去埋掉,不要有所声张。”除了那具死尸之外,还有两名被牧易寒杀死的女侍,也一并被连夜运出城外埋葬。
虽说不许声张,石京度、衷阑晦却一定会看到“刺客”的尸体从寝殿运出去,也一定会看见死尸胸口露出那角白绸。果此,被素鸣衍欲擒故纵、打草惊蛇之计吓住的衷阑晦再也不敢在羽嘉城内久留,次日便离开羽嘉,返回帝都。
苏盖文地旧部以牧易寒为首,素鸣衍要牧易寒暂时消失,因此他现在还没有到跟檀那隆城摊牌的时候,也给石京度收拢苏盖文旧部将领的机会。素鸣衍根据岐伯所报,将石京度秘密联络过的军中将领悉数调到石京度地麾下,趁这机会清除苏盖文在羽嘉边防军中的影响,尽调精锐是不可能的,军中的老弱病残自然淘汰出来交给石京度,凑足一千之数。
如果说石京度教唆牧易寒刺杀自己不是檀那隆城的授意,那么石京度就不敢向檀那隆城禀明事情的真相,如果说檀那隆城也有意取自己的性命,也就没脸要自己遵守最初的承诺。
石京度也不敢久留羽嘉城中,生怕六殿下找到借口致他于死地,要求到高淳驿驻防。那里是出下资进羽嘉地第一处驿站,离羽嘉城足足有千里之遥。
诸事待兴,千头万绪,但是羽嘉城内最大的障碍算是扫清了。进入夏季,素鸣衍顾虑不到炎热干燥的天气,羽嘉边防军司开始整编的步伐,以丁柳堡为主的壁垒群,加上计划在楚布河断流处修筑的据点,以龙骑营为首的原边防军近五千人驻扎在五座军事壁垒巾。将其巾的老弱伤残调给石京度之后,人数缺额不大,素鸣衍从侍卫营抽调大批将士补充进去,充当中低级军官,以加强控制。这将是素鸣衍手中最重要的武力之一,也是最先达到一军规模地武力,由聂鲁达出任总制将军,慕昭云出任第一镇守将军,只是慕昭云暂时还要留在天都山峡口。
经过几次抽调,侍卫营的人数降到最低,甚至比素鸣衍返回青岚时的人数还少,素鸣衍从卢氏、纳吉氏抽调大批武士参加侍卫营,侍卫营是素鸣衍身边最依重的战力之一,但是更主要的作用就是为麾下私军培养忠诚、合格的各级军官,从卢氏、纳吉氏抽调武士,自然是想将这两家真正的溶入体系中来。当然,素鸣衍也从原边防军司,从羽嘉当城甄选了一批武士参加侍卫营。
侍卫营的编制很快回升,甚至超过以往的规模,进入夏季的第二月,总人数达到一千人。此时的侍卫营,战力自然不能跟以往相比,侍卫营武士强弱差距也拉开了。他们中有精锐的卢族武士,一百名卢族武士,有将近二十名五阶精英武士,其余则都为四阶武士,可以说是侍卫营中最精锐的团体。一百名纳吉家武士次之,总体水准与以往的侍卫营相当,但是更多的是从羽嘉当地与边防军司甄选的武士,实力则比以往的侍卫营将士差很多,甚至比原先的裔天护卫营还不如。
纳吉悟言、卢青叶、明石羽替代藏金、慕昭云之后,成为素鸣衍新的侍从官,出任侍卫营佐领之职。
千贺武士营移驻羽嘉城,在紧邻西城的羽嘉山上修筑山营。紧邻西城的羽嘉山地势陡峭高拔,居高临下,可以俯视整座羽嘉城,在那里修筑营垒,重要之处可以与总督府相提并论。对迦南用兵,千贺武士营是不可忽略的战力,补充成长起来的千贺武士,扩编到八百人,一部分驻在西城山营里,一部分驻扎在丁柳堡等军事壁垒中。
除此之外,羽嘉城中还编三营武力,以白术为总制将军,纳吉涅骑为第一镇守将军。
诸军整编随着夏季的结束而结束,羽嘉城终于拥有反击迦南的力量。
夏季之末的楚布河水量比其他季节更加充沛,进入荒漠更深的地方才完全断流,身后是花费整个夏季时间抢筑的据点,素鸣衍望着苍茫的荒漠,浅褐色的青叶城位于荒漠的尽头。素鸣衍回头望了一眼,新编的侍卫营加上五百名千贺武士还没有实力直接进攻青叶城,但是秀叶城外分散的游牧部族就完全抵挡不住这支力量的侵袭。
易氏成功挑唆流寇大营叛变,奇袭羽羽嘉城失败后,大约有六千寇兵撤入迦南境内,迦南在秀叶的驻军增加到两万人,但是山谷平原的扇形面有近四百里宽,一旦羽嘉方面主动攻击的话,迦南守住这道防线就有些吃力了。
此时的青叶郡,只有一百二十多名羽鹫骑士,完全无法与千贺武士营在争夺空中战场,青叶守军也失去主动出击的可能,龟缩在壁垒城堡中坚固。也许是迦南方面希望青岚能平息怒火,要求易氏收敛克制,迦南西北三郡与羽嘉郡相似,本身的物产不足,需从外界补充,当易氏面临国内的种种压力,就进一步丧失主动出击的可能。素鸣衍的意图不是要攻破青叶郡的城池,而是想从青叶郡掳夺人口补充到羽嘉郡去,那些生活在半荒漠地区的游牧人自然是首选的目标,这些部族居住分散,部族里还有大量的风马兽与豢养的牲畜。
侍卫营、千贺武士营在边防军司的配合下,频频出击,撕开迦南在青叶北部的防线,从青叶郡大肆掳夺人口,整个酷热的夏季,掳夺人口超过三千户的人口。
第五卷:第10章(下)
浓烟缓缓升起,没有风,聚在空中久久不散,被掠夺后的村庄一片狼籍,屋舍被烧毁,黄土道上散落着几具反抗者的尸体。
易非天瞪大的眼睛燃起愤怒的火焰,这是被羽嘉边防军掠夺后的村庄,不仅财庄、粮食,村庄里的青壮年也都被掳走,只有被认为没有价值的老弱病残被遗弃在村庄里。
曾经的盟约被撕毁,青岚一面要求迦南给予合理的解释与补偿,一面准备对迦南的报复反击。高丘,作为两国缓冲带的穆加拿河上游地区,曾经给肮脏的赤肌鬼挤满,如今在此聚集了迦南、青岚两国总数约十万的大军。谁也没有想到,最先的报复却来自羽嘉郡。
流寇大营虽然说奇袭羽嘉城失败被迫随入侵的迦南军退入秀叶郡境内,但是也让羽嘉郡受到极其惨重的损失,羽嘉边防军受到毁灭性打击,伤亡高达六成,羽嘉城与丁柳堡被攻破摧毁。易非天原以羽嘉郡至少要三到四年才能恢复元气,没想到檀那明河接手羽嘉郡军政大权才过去三个月,就对迦南西北边郡展开残酷的报复。
羽嘉郡军避开坚固的城池与壁垒,组织精锐骑兵、楼迦罗武士从迦南边郡的薄弱处进入迦南境内,对壁垒之后的村庄进行掠夺。由于楼迦罗武士的存在,少量的迦南军只能龟缩在坚固的壁垒里,郡城的主力过来驰援时,侵袭的羽嘉郡军早就得手撤退,只有断后的千贺武士还在迦南军的视野之内。
易非天愤怒的咬紧嘴唇,培养羽嘉骑士,就算易氏倾尽全力,要拥有一支可以与楼迦罗武士营抗衡的空巾精锐至少要等上十年。想想当年大批地楼迦罗人就是从青叶郡进入羽嘉境内。易非夭恨自己当时没有果断的出手,以致养成大患。
半个月前。岐伯率领一百多名楼迦罗武士在秀叶郡城地上空盘旋,郡城里仅存的羽鹫骑士出战,那一天低云流卷,易非天虽然感觉到元素之力的异常。但没有想到檀那明河会用数十名术士制造出大片的低空流云来掩蔽大群千贺武士地存在,羽鹫骑士一飞上弓箭与弩炮射程之外的高空战场,就遇到大群千贺武士的围歼,激战的时候极短,郡城内仅存的羽鹫骑士就在那短暂的时间里遭到毁灭击打击,及时飞回弩炮与弓箭射程保护地羽鹫骑士不足三分之一。其他都是血淋淋的尸体,青叶郡最后的空中反击力量也就此瓦解。
战术性地制造大片的低空流云,使其掩护大群的千贺武士潜入青叶郡城的上空。至少需要十名高阶术士。青岚境内的术士绝大多数都是属于教廷势力的灰袍术士,这些对摩诃教义异常执着地术士几乎不可能被教廷视为渎神者的檀那明河拉拢,但是易非天不会忘记就算摩诃正教内部对教义也有不同的声音,檀那明河身边聚集的应该是自认为是改革教派的灰袍术士。
这些对渎神者怀有同情之心的摩诃教徒,在教廷内部受到严厉的打击,几乎都被流放到边郡的经院里充当苦修。远离教廷地权力中心。素鸣衍通过桑吉主祭联络各地的对渎神之民怀有同情心、主张废除教禁的灰袍术士,这些教派改良者的势力虽然很微弱,但是都聚集到羽嘉郡来,就成为一支相当可观的力量。
易非天凝眉苦思,是自己造成西北边郡眼前的困境,从檀那明河大肆越境掳夺人口就可以看出他的野心,只是自己挑唆流寇大营奇袭羽嘉城竞成了檀那明河获取羽嘉军政大权的楔机,易非天心里充满为他人做嫁衣的悔恨。
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易非天扪心自问。转头望向身后,一百名藏在全身重铠中的龙象骑士都有着无法掩饰的疲倦,王国最精锐的力量一旦没有进攻的目标,也就失去应有锋利。
“非天,回城吧……”
石川华策马与易非天并肩,手里没有可与楼迦罗武士抗衡的空中力量,眼前的局势极难扭转,频繁的出动龙象骑士也无法夺回主动,身后这一百名龙象骑士是西北边郡最精锐也是最重要的战力,容不得一丁点的损失,檀那明河手里也不是没有能够打击龙象骑士的武力。
易非天点点头,拨转马首,缓缓而行,易铭达虽然将集中在青叶郡城的龙象骑士交给他统领,但是他没有自己的龙象骑兽。龙象更像龙象骑士的伴兽,而非坐骑,在幼兽时就要跟龙象骑士生活在一起,易非天虽然羡慕,却无法拥有自己的龙象骑兽。
“当如何改就眼前的困境”易非天问石川华。
“夺取羽嘉城!”
易非天摇头苦笑,在青叶郡内聚集的兵力高达两万人,但是已经没有攻夺羽嘉城的机会。
石川华笑道:“至少要将定军堡这枚钉子拔掉。”
素鸣衍在楚布河断流处修堡,名为定军堡,距青叶郡城仅一百五十里,入侵迦南西北的边郡的精锐都从定军堡出动,得手后也是返回定军堡。最初的定军堡只是一座简陋的壁垒据点,素鸣衍借着楚布河夏秋之际的大水,将重建羽嘉城的物资运至定军堡,经过不断的扩建,定军堡的规模已经比得上一座坚城,驻军四千。
易非天无奈的摇摇头,定军堡的四千驻军,不仅有聂鲁达统领的龙骑营,还有尤溪统领的侍卫营,千贺武士营的大部武力也驻扎在定军堡。檀那明河摆明将迦南西北边郡当成他锤炼麾下战力的场所,易氏倾尽全力或许能攻下定军堡,但是伤亡注定惨重,这是易氏无法承受的代价。
石川华见易非天连连摇头,又说道:“从河港联盟借兵,眼下只有河港联盟才拥有大量的羽鹫骑士,或者向扶桑岛借兵也可以啊,千贺长琴叛出扶桑岛,想来扶桑岛也想除之而后快。”
“河港联盟的羽鹫骑士也仅仅能用来防御新月海湾的楼迦罗海盗,”易非天说道,“向扶桑岛借兵,更没有可能,迦南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失去河港联盟的支持”嘴里这么说着,眉毛微微的跳着,这是他想到什么的征兆。
“你想到什么”石川华问道。
“千贺长琴当年为什么会背叛扶桑岛,之后为什么又会追随檀那明河”易非天问道,“过去好几年了,却令人想不透啊。”
“是啊,千贺长琴从大纳言府上盗取星辰秘典,对于扶桑岛来说,应是大功一件,真没道理要背叛扶桑岛,难道他想独吞星辰秘典”
“不可能,”易非天说道,“千贺长琴背叛扶桑岛,千贺一系几乎遭到灭族,但是他为什么会选择檀那明河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石川华知道易非天这几个月差点给檀那明河手下的楼迦罗武士给逼疯了,安慰道:,“岐伯、阮阿蛮不是早在千贺长琴之前跟檀那明河立下血契大誓,千贺长琴叛出扶桑岛,无处容身,选择檀那明河也是无奈之举。”
“哪里是无奈之举,你没看到千贺长琴现在成为檀那明河身边最凶狠最忠诚的野兽”易非天问道,“我们当初一起在销金阁惹恼楼迦罗人,又一起布局伏杀他们,为何事后只有檀那明河遭到报复,以至被楼迦罗追到秋浦去我想大概就是在秋浦,岐伯、阮阿蛮两人跟他立下血契大誓的。我这些年来,怀疑千贺长琴从大纳言府盗出的秘典就落在檀那明河的手里,不然很多事情都无法解释。”
“星辰秘典怎么会落到檀那明河的手里”
“这,我也想不通啊,”易非天低声说道,“我已经派人秘密上扶桑岛,如果那卷星辰秘典不在扶桑岛,失出踪迹的星辰秘典就可以栽到檀那明河的头上,直接向扶桑岛借兵没有可能,但是我们可以招募一批楼迦罗浪人武士……”
楼迦罗海盗主要掠夺河港联盟的货船,青岚、迦南与扶桑岛都保持着模棱两可的态度,楼迦罗浪人武士甚至公然进出青岚、迦南国境,在两国的东部沿海地区,也有相当多的楼迦罗人。
楼迦罗浪人武士只对扶桑岛效忠,也加入雇佣兵团队,但不会加入别国的军队,易氏没有可能招募到楼迦罗浪人武士,但是能暗中得到扶桑岛的首肯,又当别论,不过对于易氏来说,走这一步棋也是极险,毕竟招募的楼迦罗浪人武士实际上受扶桑岛控制,易氏并无法获得真正的控制权。
石川华轻轻叹了一口气,以他乐观的态度,如今叹息的次数也未免太多了一些,就算暗中得到扶桑岛的首肯,能不能组建一支能与千贺武士营抗衡的空中精锐,石川华依然没有足够的信心。
第六卷:第01章(上)
摩诃纪224年的初春,凛冽的寒风吹彻燕云荒原黑褐色的土地,在冬季最终筑成的渎神之路贯穿燕云荒原的南部,连接燕云荒原仅有的两座城池:望野城与天都城。
天都城以南的燕语高地,地气较暖,大片的灌木林与草旬就算在整个冬季都没有完全褪尽盎然的绿意,最先迁入此地的人类,那些曾经的渎神之民、寇兵、被掳掠的游牧部族、迦南国的平民、苦役、下民,在这片土地上形成新的部族。
素鸣衍趟过乱石间的浅水,拔开眼前的长草,恰在这时,大群的风马兽从远处驰过,响过一阵滚雷似的震动大地,在马群的上空,是三匹两大一小的银翼飞马,额头的金色尖角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体形比寻常的风马兽略小,腋下展开一对巨大的银色羽翼。它们是风马兽种群的王兽:金角银翼马。
“这就是号称,诸神的坐骑,的金角银翼马,真漂亮啊!”素鸣衍“啊,”明石羽也感慨了一声,“金角银翼马产于冈都山的深腹,就算在燕语高地的边缘也极少能看到它们的踪影,真是奇怪了,这三匹金角银翼马加入这个风马兽群,已有好一段时间了。”
卢青叶神色凝重的说:“从夏秋起,大量的人迁入燕语高地,已经威胁到这片土地上野风马兽种群的生存,金角银翼马是风马兽种群的王兽,此时出现在燕语高地,倒也不足为奇。”
人口的大量迁入,与聚居在此地的荒兽造成必然的冲突。从这道浅溪过去,整个冈都斯东麓的草旬地,是风马兽的聚居地,生存着大量地野生风马兽。野生的风马兽与荒兽杂处,幼兽都擅嘶咬,是极其优良的骑兽,最先在燕语高地建立的几处牧场,都从这里猎取幼兽作为良种培育。入冬后,风马兽群出现金角银翼马的踪影,使得这样的盗猎受到挫折,迄今为止折损了好几批人手,依然拿这几匹金角银翼马无可奈何。
冬草蔓长,在长空飞翔的金角银翼马没有注意到藏在草丛中的危险。歧伯肩后的双翼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只待素鸣衍一声令下,他就会与身后地十数名千贺武士跃入青空,合力生擒这几匹金角银翼马。
素鸣衍似乎想到了上面,过了许久,才摆摆手,说道:“金角银翼兽是感觉到整个风马兽种生存的危机,才会飞出冈都斯山的,算了,我们回去吧。”
明石羽诧异的问:“殿下怎么要放过它们”
素鸣衍笑了笑:“擒住又能如何,难道能将这三匹金角银翼马驯服
明石羽微微一怔,他是在山里长大的猎户子弟,对燕云荒兽的习性自然很清楚。银翼马是极具灵性的王兽,合众人之力,将两大一小三匹银翼马捉住不成什么问题,但是捉住之后,三匹银翼马极可能会绝食而歧伯默无言语。楼迦罗人虽然视自己为人类的一支。但对能在天空飞翔的灵性荒兽却有几分亲近之情。卢青叶舔了舔下唇,十分眼馋地看了几眼在天空自由飞翔的银翼兽,说道:”有这三匹银翼马,牧场就无法继续从野生的风马兽群猎取幼兽。”
素鸣衍说道:”如今燕语高地的荒兽差不多都给逼入冈都山地东茬坡地,荒兽种群的生存本就变得极其困难,我们不知节制,可能会造成荒兽种群的灭绝,我看就以这条浅溪为界,附近的牧场不要过分骚扰风马兽的聚居地。”
听素鸣衍这么说,众人都悄悄退了回来。返回牧场。
这里是纳吉家地牧场,才建成半年,营地里大部分是纳吉家从东部郡府迁来地族人,简陋的营地左侧是范围很广的围栏,围栏里有大群的风马兽。燕语高地有大片的羊旬,可以说是天然的牧场,但是羽嘉郡多为山民猎户,渎神之民也多以狩猎为生,对经营牧场的事情并不熟悉,例让纳吉家在这事上占了先,在风马兽栖息地的附近,圈了大片水草丰美的土地。
阮阿蛮远远看见六殿下一行人策马回营,回头看了纳吉若兰一眼,纳吉若兰无瑕的脸犹如蒙上一层寒霜,静静站在夕阳温暖地光辉下,看着青菱轻盈的迎上去。
“殿下此行没有什么收获“纳吉悟言站在若兰的身边,他是纳吉家的武士长,纳及吉若兰与纳吉涅骑都是在他的注视下长大,若兰与六殿下的婚姻,完全是为了家族的利益的缘故,多少让人心中有些悲哀的感觉。
“或许没遇到吧。“纳吉若兰随口说着,这时候走过营门的明石羽正向留守营地的人夸赞今天看到银翼马是如何的美丽。纳吉若兰不可思异的看着归营的众人,想不通他们为何会空手而回。
卢青叶小步走过来,给纳吉若兰行礼,说道:”殿下说让牧场以西边的那条溪为界,刑为风马兽的栖息地。”
站在纳吉若兰身后的牧场主管小心翼翼的回礼,说道:”牧场离西边的那条溪太近,要以那条溪为界,牧场扩大后,草料可能会不够。”
卢青叶说道:”殿下说银翼马之所以会出现,大概是感觉到整个风马兽种群的生存危机,还说要有所节制。”
纳吉若兰看着卢青叶,容光逼人,令卢青叶只敢垂首而立,她想不到檀那明河会说出这番话来,难道他是出于这个原因,才空手而回的吗
纳吉若兰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牧场会有所收敛的。”
卢青叶对纳吉悟言说道:”殿下即刻就要启程北上,纳吉将军可以明天才与王妃上路。”
纳吉悟言抬头看了看天,众人在牧场耽搁了上半天,为了尽快赶到天都城,要连夜赶路了,纳吉悟言正要点头答应,纳吉若兰却说道:”一道走,我不要等到明天再上路。”
卢青叶回礼退了下去,素鸣衍没有派人来劝阻,连夜启程北上。
易氏用易非天之策,大肆招募楼迦罗浪人武士,青叶郡城很快就出现一支楼迦罗雇佣兵团,虽然无法与千贺武士营相比,但是易氏再非一筹莫展。去年冬季,贝迦人对帝国北部的侵袭比往年凶勐了许多,九原郡北部的城池几乎给被贝迦帝国攻破,贝迦帝国的攻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随着春季的到来而结束,据北方传来的消息说,贝迦帝国聚集在九原的兵马越来越多。此时的帝国不得不暂时放下向迦南要回公道的念头,甚至秘密令羽嘉也放弃对迦南西北边郡的侵袭,这么看来,贝迦帝国的这次攻势真的来势汹汹。
将近一年,素鸣衍将战火点燃迦南西北边郡的整个北部地区,掠夺人口,尽可能削弱易氏的实力与统治基础,挑唆荒漠地区的游牧部族背叛迦南,不管掠夺也可,挑唆也好,羽嘉郡在一年的时间里从迦南青叶郡吸纳将近五万的人口,当然数倍于此数的人颠沛流离,成为战争的受害者。
不管如何,素鸣衍也想借此机会跟易氏的关系缓和一下,贝迦人的入侵对他来说还有些遥远,迄今还没有迹象表明贝迦会在金微山东麓开辟新的战场。当然,就算贝迦人从金微山东崖入侵河曲郡,离羽嘉郡仍隔着三千里的崇山峻岭。他此时最担忧的还是羲族的继承之战,如履薄冰的他时刻担忧波旬会在他还没有准备好的时间里主动向纳迦挑战。
他借着这次机会,将侍卫营整编调往天都城,准备通过天都山峡谷,进入黑砾原整训。去年年初由卢氏与纳吉氏代替教授的三百名少年也将进入黑砾原进行更为艰苦的修行。